冈仁波齐峰东麓，海拔五千米的冰川坳口在黎明前呈现出一种死寂的蓝灰色。寒风卷着冰晶，如同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切割着裸露的岩石和残存的经幡。临时营地的应急帐篷在风中剧烈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
林半夏靠在充气垫上，厚重的保温毯无法驱散她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锁骨下的印记不再灼热，反而像一块嵌入血肉的千年寒冰，持续散发着与她体温截然相反的低温。这种冷，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低温，而是一种……被更高维度的存在“标记”后产生的、法则层面的疏离感。
周卫国将最后一点高热巧克力挤入她口中，指尖触及她下颌时微微一颤……她的皮肤温度低得异常。他抬头看向正在调试便携式能量探测器的吴启明，声音沙哑：“她的生命体征还在下滑，核心体温已经低于临界值。这种‘低温症’不是环境造成的。”
吴启明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曲线，眉头紧锁：“不是生理性低温……是生物能量场被‘抽离’的副作用。你们看……”他指向频谱图上一个不断衰减的波形，“半夏的能量签名正在从我们的可探测范围内消失，像是被某种……更大的场‘稀释’了。但与此同时，冈仁波齐峰基底的地脉能量读数在同步飙升，峰值已经超过塔克拉玛干事件时的记录。”
高天岳队长掀开帐帘走进，胡须上结满冰霜，语气凝重：“外围侦察兵报告，峰顶区域的空间畸变加剧了。肉眼能看到星光扭曲，像透过晃动的水面看星星。而且……我们捕捉到一段异常规律的低频脉冲，不是自然现象，更像是……某种导航信号。”
“导航？”周卫国心脏一紧，“给谁导航？”
“不清楚，但脉冲的源头指向峰顶正上方约三百公里处的近地轨道……那里什么都没有，至少我们的雷达扫描不到任何实体。”高天岳调出战术平板上的数据，“更麻烦的是，我们和伊莎贝拉‘方舟’基地的量子通讯被完全屏蔽了，最后一次断续传来的信息是‘警告……深空信号……非友……’。”
就在这时，林半夏突然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星云旋转。她虚弱地抬起手，指向帐篷顶：“它们……来了。不是‘深渊’……是别的……‘观察者’。”
（意识渗透）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而纯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营地！没有“深渊”低语的混乱与贪婪，这股意念如同精密运行的机械，带着绝对的理性和……一种近乎傲慢的疏离感。它不试图沟通，只是扫描、记录、分析。每个人都感到自己的思维如同透明的水晶，被从头到尾彻底审视了一遍，连最隐秘的记忆和情感都无处遁形。
周卫国猛地拔枪，却发现手指无法扣动扳机……不是物理禁锢，而是一种源自本能的、面对高等存在时的绝对敬畏与恐惧！
“不要……反抗……”林半夏挣扎着坐起，声音虽轻，却奇异地稳定了众人几近崩溃的精神，“它们……没有恶意……只是……在评估。”
评估？评估什么？ 所有人心中升起巨大的疑问和不安。
吴启明的探测器发出刺耳的尖鸣，屏幕上的数据疯狂滚动后，定格在一组复杂的几何符号上：“信号源解析……是一种高度复杂的非人类逻辑语言！初步翻译核心词条……‘文明阈值检测’、‘蜂巢遗产清理’、‘潜在威胁等级判定’……”
蜂巢遗产？清理？
林半夏似乎通过与印记的连接，理解了更多信息。她脸色愈发苍白：“‘哨兵’血脉……不仅是平衡器……也是……上古文明留在地球的‘信标’。当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或者‘蜂巢技术’被滥用至危险临界点时……信标就会激活……吸引‘监护人’前来……进行……‘审核’。”
“审核通不过会怎样？”高天岳沉声问，心中已有不祥预感。
半夏闭上眼，感受着印记传来的、冰冷的信息流：“轻则……重置相关科技树，抹除‘危险知识’；重则……对整个文明进行‘隔离’或……‘净化’。”
帐篷内一片死寂。比面对“深渊”吞噬更绝望的，是一种来自宇宙尺度的、如同对待实验室小白鼠般的“审判”。
“所以，‘影子’的疯狂举动，赫连的‘登神计划’，加上我和‘深渊’的对抗……提前触发了这个‘审核’？”半夏的声音带着苦涩。
“恐怕是的。”吴启明指着屏幕上新出现的进度条般的标识，“信号强度在持续增加，‘审核程序’似乎已经启动。我们需要知道……标准是什么！”
（初接触）
天色微明时，脉冲信号达到峰值。众人走出帐篷，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冈仁波齐峰顶上空，原本清澈的苍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波纹中心，一个并非由物质构成、而是由扭曲光线和引力场构成的“空洞”缓缓成型。没有飞船，没有实体，但那“空洞”本身散发出的威压，让整座雪山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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