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洞的崩塌渐趋平息,只余碎石滚落的细碎声响和能量逸散的嘶嘶声。尘烟弥漫中,林半夏跪在冰冷的废墟上,周卫国气息微弱地伏在她膝头,背后伤口渗出的鲜血浸湿了她的作战服。
高天岳队长和其他队员生死未卜,联络中断,唯一的出路被巨石封死。
绝境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冰水,浸透骨髓。
然而,在这极致的绝望中,林半夏锁骨下的“蜂后”印记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灼热、搏动着。
祭坛虽毁,但那个来自“深渊”的冰冷意识并未完全退去,反而像被激怒的掠食者,将更集中、更贪婪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她甚至能“听”到一种无声的、充满诱惑的低语,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回响:
“接纳……融合……痛苦……终结……”
就是这一刻,那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的混沌……不是逃避,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迎上去。
像在格陵兰冰下试图理解“摇篮曲”,像刚才冒险接触那毁灭性的蓝色光束一样,但这次……更彻底。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之前的迷茫与恐惧被一种近乎燃烧的决绝取代。
她轻轻将周卫国安置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金属板旁,用颤抖却坚定的手检查了他的脉搏和伤口。
“卫国哥,”她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听着,我们可能……没有别的路了。”
周卫国艰难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但捕捉到了她眼中那种陌生的、令人心悸的光芒。“半夏……别做……傻事……”他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伤口,剧痛让他冷汗涔涔。
“不是傻事,”半夏摇头,目光扫过这片绝望的废墟,最终定格在祭坛残骸中心那依旧偶尔窜出幽蓝电弧的区域,“是唯一可能……让我们,让更多人活下去的机会。”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那个‘东西’……它想要我。不是杀死,是……吞噬,或者同化。如果我主动放开防御,让它进来……”
“你疯了!”周卫国想挣扎起身,却无力地跌坐回去,眼中满是惊骇,“那会让你变成……变成G73那样!甚至更糟!你会失去自我!”
“不一定!”半夏急促地反驳,思路却越来越清晰,“记得伊莎贝拉说的吗?‘哨兵’是调节者,不是容器!我的血脉或许不是为了被吞噬而存在的,而是为了……沟通,甚至……引导!”她按住灼热的印记,“如果我能在那东西涌入的瞬间,保持一点清醒,哪怕只是一瞬间,利用它的力量反过来冲击这个封闭的空间,或者……找到它的弱点……”
这个想法大胆到近乎自杀。
主动向一个意图不明的、远超理解的古老意识敞开身心,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太冒险了……”周卫国剧烈咳嗽起来,“成功率……有多少?”
“万分之一?或者……零?”半夏惨然一笑,“但坐在这里,等死,或者等‘影子’的残余找到我们,结局是一样的。高队他们……可能已经……”她声音哽咽了一下,随即强行压下,“卫国哥,我们没有时间了。你的伤……也等不起。”
周卫国沉默地看着她,看到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任何劝阻都是徒劳。
他了解她,一旦认准了某条路,就会倔强地走到底。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战士接受最终任务时的平静。
“需要……我做什么?”他问,声音微弱却坚定。
“活下去。”半夏看着他,眼神复杂,“如果我……失控了,如果我发现无法保持自我……你要……阻止我。用任何必要的方式。”她指的是他腰间那把唯一还能使用的、装有特制麻醉弹的手枪,那是最后的手段。
周卫国的心脏猛地一缩,但他没有回避她的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比让他去冲锋陷阵更残酷的托付。
决定已下,半夏不再犹豫。
她盘膝坐在周卫国前方几米处,面朝祭坛残骸的方向。
她闭上眼睛,努力排除杂念,回忆伊莎贝拉和陈静教导她的精神集中技巧,尝试将意识向内收敛,如同潜水般向内心深处那片与“蜂后”血脉相连的领域下沉。
一开始极其困难。
外界的死寂、周卫国粗重的喘息、自身对未知的恐惧,都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防。
但渐渐地,对生存的渴望和对同伴的责任感汇聚成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帮她稳定了心神。
她开始主动“呼唤”那个意识。
不是用声音,而是用意志,用血脉中独特的频率,像调整收音机波段一样,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片弥漫在废墟中的、冰冷的“深渊”回响。
起初,只有更强烈的被窥视感和印记的灼痛。
但很快,当她将防备降到最低,甚至带着一丝“邀请”的意念时,变化发生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浩瀚而冰冷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她的意识!不再是碎片,而是近乎完整的、关于宇宙诞生、生命演化、文明兴衰的庞杂景象,夹杂着难以理解的数学公式、物理定律和某种非人的情感体验……冷漠、好奇、以及一种……对“秩序”和“同化”的极致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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