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塘气得浑身发抖，冲上去要跟苏珍珠理论，被旁边同学死死拽住胳膊。那些目光戳在她身上，恨不能往地缝里钻，咬着牙瞪着苏珍珠：“你胡说！我娘和李叔是清白的！”
“清白？”苏珍珠冷笑道：“清白用得着他冒大雨去补屋顶？全村人都在说！”
“对！我能做证！我奶奶亲眼看见李建国从苏念塘家出来的！”人群里钻出个大脑袋的狗蛋，他是张婆子的孙子。
“你再胡说！”刚进教室的李水生摔了书包就冲过去，跟狗蛋扭在一块儿，两人的衣服扣子都扯掉了。
直到老师进来，俩人才停手。老师气得让他俩去教室外罚站。
今天的课，苏念塘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趴在桌子上，耳朵里全是那些难听话，眼泪在眼眶里转了又转，硬是没掉——她知道哭没用，得证明娘清白。
放学路过村头老槐树，有纳鞋底的、抽旱烟的都围在一起在嘀咕着，见她和李水生走过来，就压低了声音，但还是飘进他们俩的耳朵里：“听说了没？李家那口子，昨儿个大雨天去给孙秀她们娘俩补屋顶，从梯子上摔下来了，腰都伤着了。”嗑瓜子的妇女撇着嘴，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旁边纳鞋底的老太太抬了抬眼皮：“放着自家好好的房子不待，跑去那破牛棚逞什么能？孙秀她们娘俩不是能耐吗？被苏家赶出来都不低头，还用得着旁人操心？”
“可不是嘛！”另一个声音接话，“李建国平白对孤儿寡母上心，这里头准有事，谁信是白帮忙？”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更隐蔽的议论声。有人说前阵子见过李建国帮孙秀挑过水，有人说看到孙秀给李建国缝过补丁。
李水生要冲上去理论，被苏念塘拽住。他知道，小孩说话没人听，这谣言准是张婆子传的。
俩人走半路，被铁蛋带几个半大孩子堵在巷口，野汉子！不要脸！叫喊声砸过来，李水生攥拳冲上去揍铁蛋，直到路过邻居拉开，俩人脸上都挂了彩。
苏念塘回到家，孙秀正坐在床边发呆，手里拿着针线，却半天没动一下。
看到苏念塘进来，她慌忙抹了把脸，挤出个笑容：“回来了？饿不饿？娘给你留了山芋。”
“娘，他们都在说你坏话。”苏念塘走过去，攥住孙秀的手，声音带着哭腔。
孙秀的手猛地一颤，针差点扎到手指。她沉默了半晌，才轻轻摸了摸苏念塘的头：“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说什么。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影子斜。”
话虽这么说，孙秀的眼圈却红了。她不怕自己受委屈，可她怕这些话伤了孩子，更怕传到李建国耳朵里，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是张婆子拉着铁蛋闯了进来。
一进门就抄起墙根的锄头，往灶台砸去——碗碟碎了一地，山芋滚得满处都是，沾着灶灰黑乎乎的。
“扫把星！你竟敢打我孙子！”张婆子边砸边骂。
孙秀吓得往后缩了缩，手里的针线“啪嗒”掉在地上。
“张婶，你别砸！”孙秀慌忙去拦，被张婆子一把推开，踉跄着撞在桌边上，胳膊肘磕得生疼。
铁蛋躲在张婆子身后，探着头哭嚎：“奶奶，他还揪我头发！”
张婆子一听更火，抡着锄头要往桌上砸：“这扫把星娘俩搅得村里不安生，还敢动手打人？今天我就拆了这破棚子，让你们没处待！”
院门外早围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不过有人在劝：“张婶别气了，孩子打架没轻重，好好说呗。”也有人在背后嘀咕：“孙秀也是，跟李建国走那么近，早晚出是非。”
孙秀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没再哭出声——她知道，这时候哭，只会让更多人看笑话。
正僵持着，门口炸出李建国的呵斥：“张婆子，住手！”
只见他扶着腰站在门口，脸色发白，手里攥着半袋红糖。
张婆子见了他，气焰顿时矮半截——村里那些闲话，多半是她传的。
“各位大叔大婶，”李建国声音发紧，却没松劲，“我李建国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是什么人你们清楚！帮孤儿寡母，我错在哪？”
李建国扶着腰往前挪了两步，每走一下都皱紧眉头：“孙秀娘俩住的这棚子，墙都透风，昨儿雨砸下来跟漏筛子似的。我不去补，难道看着她们娘俩淋一夜？”
张婆子攥着锄头的手松了松，嘴上还硬：“你一个光棍，跟寡妇走那么近，传出去像什么话？”
“像什么话？”李建国扯着嗓子，额角冒着汗，“去年我家秋收，念塘她爹帮我扛玉米，我娘病了，念塘爹和她娘帮助我照顾我娘，还将自己省吃俭用的两块钱借给我，如今念塘的爹走了，她们又被苏家赶出来，咱们做人不能忘本，帮衬两句就成了闲话，你们良心过得去？”
围在门口的人都低了头，有人悄悄往后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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