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依旧灰蒙蒙的,两人再次踏入了后山。
这一次,韩老蔫不再是那个在前头昂首挺胸的领路人。
他跟在陈放身后,几乎是踩着陈放的脚印走,那双锐利的眼睛也不再只盯着脚下,而是学着陈放的样子,四下里打量风吹草动。
“这雪,又厚了一层。”韩老蔫蹲下身,捻起一撮雪在指间搓了搓。
“干雪,一踩就‘咯吱’响,咱们这动静,几里外都听得见。”
这是老猎人几十年总结出的经验。
陈放嗯了一声,没多话,目光扫过面前一片被拱得乱七八糟的雪地。
黑褐色的泥土翻了出来,混着咬断的草根和树皮,像是被犁了一遍。
“有货!”韩老蔫眼睛一亮,三两步蹿过去,蹲在地上仔细扒拉起来。
“看这拱地的范围,不是一头两头,起码是个小猪群!”
他指着一块被顶翻、足有百十来斤的石头,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能把这玩意儿顶开,里头肯定有大家伙!”
他又用树枝挑开一堆半冻的猪粪,扒拉着看:“粪还是温的,里头全是没啃烂的橡子壳和草根。”
“这帮畜生,昨晚后半夜来这儿吃的饭。”
韩老蔫如数家珍,脸上满是老猎人的自得。
陈放一直安静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走到那片被拱翻的土地边缘。
他没去看那些猪粪,而是蹲下,仔细观察着雪地上那些杂乱的蹄印。
“韩大爷,你来看。”
韩老蔫好奇地凑了过去。
“你看这几个蹄印。”陈放指着雪地。
“深浅不一,大小也差很多,这确实是个猪群。”
“但是……”他话锋一转,手指划过一道最深、最清晰的蹄印。
“这道印子,跟其他的都不一样。”
韩老蔫定睛一看,也发现了不对劲。其
他的蹄印,都踩得有些慌乱,而这一道,却格外沉稳,像是用模子硬生生印上去的,边缘清晰,力道十足。
“这蹄印……比我巴掌都大!”
韩老蔫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是头多大的猪公?”
“它不是这个猪群里的。”陈放站起身,语气笃定。
他指着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松树:“您看那儿。”
松树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树皮被蹭掉了一大块,上面凝固着一层黑乎乎、油亮亮的泥垢。
“这是它蹭痒留下的。”韩老蔫点了点头,这是常识。
“您过来闻闻。”
韩老蔫将信将疑地凑到树下,一股浓烈、带着土腥和腐败气息的臊臭味直冲鼻腔。
“这头猪,脾气很暴躁。”陈放的眼神变了。
“它蹭树不光是做标记,更是在发泄。”
“你看这树皮的豁口,新的盖着旧的,都是拿獠牙顶出来的。”
他伸出手指,在泥垢的边缘轻轻刮了一下,捻了捻:“泥里有已经发黑的血丝,是它自己皮肤破了蹭上去的。”
“这畜生,身上有旧伤,而且正在发炎,让它不得安生。”
韩老蔫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跟陈放看的根本不是同一片山林。
自己看的是猪吃喝拉撒的踪迹,这小子看的,是这头猪的脾气、病痛和性格!
“它来过这里,但它没在这里吃东西。”
陈放顺着那道孤零零的巨大蹄印,往前走了十几米。
蹄印绕开了那片被猪群拱烂的土地,径直朝着更深的山林延伸。
“它只是路过,或者说,是在巡视它的地盘。”
陈放下了一个结论:“这头独来独往的大家伙,才是咱们这次真正的目标。”
韩老蔫心头一震,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打了一辈子猎,最懂这种离群索居的野兽意味着什么。
那都是些成了精的老家伙,狡猾,凶猛,是真正的山林之王!
“好!他娘的,就干它!”韩老蔫的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兴奋得满脸通红。
两人不再理会那群小猪的踪迹,顺着那巨大的蹄印,一路追踪下去。
越往里走,韩老蔫的心就越沉。
这头猪王太狡猾了。
它不走直线,专挑难走的碎石坡和灌木丛。
有时候会故意踩在裸露的岩石上,让脚印中断。
有时候,又会突然折返,绕一个大圈,回到自己的旧蹄印上。
“这畜生……跟人打过交道!”
韩老蔫停下脚步,指着一棵老松树的根部,那里有一个半愈合的铁锈色凹痕。
“这是老早以前的捕兽夹留下的印子!”
“它吃过大亏!”
陈放的表情也凝重起来。
从这些痕迹判断,这头猪王至少有四百斤重,正值壮年,而且有着远超同类的警惕心。
狩猎难度,比他预想的还要大。
“走,去‘一线天’。”陈放不再继续追踪,果断改变了方向。
当他们再次站在“一线天”南边的谷口时,韩老蔫看着那几块天然形成的巨石,心里踏实了不少。
“地方是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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