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抱着一怀生机微弱的小东西,反手一脚,将那扇破木门“哐当”一声给带上。
屋里瞬间安静了一瞬。
随即,更大的怒火爆开。
“陈放!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赵卫东猛地从炕上坐了起来,身上的破棉被滑落,露出瘦得排骨分明的胸膛。
他被冻得嘴唇发紫,手指着陈放,气得发抖。
“你自己都要饿死了,还往回捡一窝狗崽子?”
“你拿什么喂?拿你的肉吗!”
“就是啊陈放,这玩意儿养不活的。”
“赶紧扔出去,不然明天都得冻成冰坨子。”
其他几个知青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言语里满是嫌恶和不解。
在这缺衣少食的鬼地方,粮食就是命。
人活着都费劲,谁还有闲心去管几条土狗的死活?
陈放没理会这些噪音。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怀里这五只小生命上。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铺位,那是屋里最角落,也是最靠近灶膛的位置,能蹭到一点点可怜的余温。
他小心地将自己那床薄得能透光的被褥掀开一角,把五个小家伙轻轻放了进去。
他的手指逐一拂过它们小小的身体。
冰冷,僵硬。
他凑近了闻,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传来。
凭借前世的经验,他立刻判断出,这些小狗不仅是冻伤和饥饿。
身上还有严重的皮肤病,很可能是疥螨,继续发展下去,会导致全身溃烂,痛苦地死去。
麻烦。
但不是绝症。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屋里扫了一圈,立刻锁定了墙角。
那里堆着一捆枯黄的干草,是平时引火用的。
但在陈放眼里,那不是普通的柴火。
他走过去,从里面精准地抽出了几株带着锯齿状叶子和干瘪花盘的植物。
蒲公英。
他又翻了翻,抽出几根茎叶肥厚、已经干枯成深褐色的植株。
马齿苋。
这两种在村民看来只能当柴火烧的“杂草”,却是天然的消炎、解毒良药。
前世在野外,这是他给动物处理伤口感染的常备药。
赵卫东看着陈放神神叨叨地摆弄那几根破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放,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他跳下炕,几步冲到陈放面前,一把就要去抓他手里的干草。
“你是不是饿疯了,连草都想啃?”
“赶紧把那几个小畜生给我扔出去!”
陈放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赵卫东。
赵卫东伸出的手,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眼前的陈放,还是那个平时闷声不响,被人数落两句就脸红的京城书呆子吗?
这眼神……怎么跟村西头那个老猎户韩老蔫看山里野兽的眼神一样?
冷得瘆人。
“它们能活。”
陈放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说完,他不再看赵卫东,转过身,径直走向门口。
赵卫东感觉自己一拳头狠狠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好!好!”
“陈放,你有种!”
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让它们活!”
“你要是能变出吃的来,我赵卫东的名字倒过来写!”
其他知青也抱着膀子,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个年代,吹牛逼谁不会?
可饭是实打实的。
知青点的粮缸早就见了底,下一批补给粮要下来,至少得等半个月。
这冰天雪地的,地里连根草都刨不出来。
上山?
大雪早就封山了,山里有没有吃的不知道,但肯定有能吃人的黑瞎子和狼。
在所有人看傻子一样的目光中,陈放披上那件四处漏风的破棉袄,再次拉开了门。
狂风卷着冰碴子,狠狠抽在他的脸上。
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头扎进了门外那片无尽的黑暗与风雪之中。
屋里的嘲讽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小子……玩真的?
赵卫东的嘴巴张了张,想骂一句“疯子”,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陈放没有去知青点的粮仓,那里的锁比他的命都硬。
他也没打算去村民家偷鸡摸狗,那是找死的行为。
他顶着能把人骨头都吹散的“烟泡”雪,径直走向村子后面的后山。
在别人眼里,此刻的后山是死亡的禁区。
但在他眼里,整座长白山,就是一个巨大的,尚未被完全开发的宝库。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风向西北,风力六级以上。
那么,山体的东南坡,必然是积雪最厚,但同时也是风力最小的背风带。
植物为了过冬,会将最后的养分储存在根茎部。
什么植物最耐寒,又富含淀粉?
土豆!
还有……葛根!
前进大队有种植土豆的习惯,秋收时,总会有些个头小的,或者被犁头翻得太深没被捡走的“漏网之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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