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硕的嗓门像小炮仗,“网吧”俩字砸在门板上,还钻着门缝往屋里飘——挠得林晓前世那点子网瘾,瞬间冒头成了窜火的痒。他差点条件反射喊“马上来”,可话到喉咙口,硬生生卡成了咽口水的动静。
抬头瞥镜里,眼袋肿得挂着,脸色白得发灰,和脑子里父母慌神的脸叠在一块儿。重生第一夜通宵看小说的荒唐、刚发现阅读器能学知识的狂喜,俩情绪在胸口撞得他发闷,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林子!别装死!那地方真邪乎!电脑能连‘全世界’!快开门!”王硕拍得门板砰砰响,语气兴奋得快蹦起来,“比你藏床底下那堆破书带劲多了!”
林晓深吸口气——这步迈出去,是栽回从前的泥坑,还是踩上条新道?关键不在“去不去”,在他能不能攥住自己。
他挪到门边,没开,隔着门板用还发哑的嗓子应:“胖子……别敲了,我真有点晕。”
“晕?拉倒吧!刚我就听见你屋里翻书的响!”王硕压根不信,压低声音透着点猥琐笑,“是不是躲着看啥带色儿的?别藏了,哥们儿带你看更刺激的!”
林晓嘴角抽了抽——这死党还是这德行。他拽了拽皱巴巴的睡衣,缓了缓神,才拉开门。门外王硕穿件洗得发白的连帽T,胖脸通红,一看见林晓蔫头耷脑的样,愣了下:“嚯?你还真病了?脸咋白成这样?”
“有点感冒,头沉。”林晓含糊着侧身让他进,眼神往书桌飘了飘——地理图册摊着,故意露个角,“你刚说……网吧?那是啥?”
“嘿!就知道你不懂!”王硕立马凑上来,手舞足蹈比画,“学校后巷新开的!挤了好几台‘大脑袋’电脑!交钱就能玩!老板说叫‘网上冲浪’,能看故事、打游戏,比游戏厅高级十倍!”
他说得颠三倒四,林晓却听得门儿清——1997年的互联网,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蒙着雾的新鲜玩意儿,谁都想撩开看一眼,却没几个人懂里头藏着啥。
“去不去?今儿哥们儿请客!”王硕拍着胸脯,兜里硬币硌得响。
去?还是不去?
林晓心里像有俩小人拽着胳膊——诱惑是真挠心,那虚拟世界曾是他前世唯一的避风港;可恐惧也真扎心,他怕自己一沾电脑,又变回那个窝在屏幕前烂掉的废人。
目光扫过书桌,地理图册上的气候图标晃了晃——脑海里瞬间蹦出“热带雨林全年高温多雨”“地中海气候夏干冬温”,清晰得像刻在上面。一股莫名的底气冒出来:我跟前世不一样了。我有阅读器,有目标,不至于再栽进去。
“去。”林晓咬咬牙,声音沉了点,“等我换件衣服,洗把脸。”
“成!快点!别磨叽!”王硕乐坏了,一屁股坐椅子上,随手抓过地理图册翻了两页,又嫌没劲扔回桌,“看这破玩意儿干啥?闷得发慌!”
林晓没搭话,拧开水龙头往脸上猛泼冷水——水珠顺着下颌线滴,激得他脑子更清醒。对着镜子,他暗自发狠:林晓,记好目的!是去看情况,找机会,不是来过瘾的!看一眼就走!
俩人手插兜往学校后巷走,午后太阳晒得柏油路发烫,踩上去软乎乎的。97年的街景晃眼——路边修鞋匠的铁皮箱、墙上“BP机维修”的红漆广告、骑着二八大杠喊“收废品”的大爷,鲜活得像刚从记忆里捞出来。
没走几步就找着那家“网吧”——没招牌,就门口贴张皱巴巴的红纸,毛笔字歪歪扭扭:“电脑室,上网冲浪,8元/小时”。推开门,一股呛人的味儿扑过来——烟味、康师傅泡面的油味、电脑主机的热烘烘的味,混在一块儿钻鼻子。
小屋里挤着七八台CRT“大脑袋”电脑,屏幕泛着昏黄的光,要么亮着Windows 95的蓝天白云桌面,要么是黑底白字的简陋界面。机器前坐的全是半大孩子,攥鼠标的姿势五花八门,有戳着挪的,有攥着晃的。戴黑框眼镜的瘦老板,正弯着腰跟人讲:“点这个‘Netscape’,对,手指头戳这儿……”
王硕掏钱时眼睛都不眨,拍给老板十六块:“俩小时!”拉着林晓就往空机位坐。开机时主机“嗡”地响,系统加载条爬得比蜗牛慢,林晓盯着屏幕,没说话——这玩意儿在前世早该进废品站,现在却藏着天大的机会。
“你看你看!就是这个!”王硕抢过鼠标,手指头戳着点开浏览器,地址栏里预设着国内最早的综合门户链接。页面一行行加载,字儿慢得能数清,全是黑底白字的新闻,掺几张模糊的低像素图片,排版跟黑板报似的。
“还有这!能聊天!”王硕又点开个页面——是天涯的早期雏形,界面糙得很,版块就“文学”“时事”俩,帖子没几条,回复更是稀稀拉拉。有条讨论金庸武侠的,楼主写了三百字,底下就俩回帖:“写得好”“期待后续”。
林晓凑过去看,心里的震感盖过了好奇——这就是互联网的开头啊,一片没被踩过的处女地。他熟到骨子里的那些巨头,这会儿要么还没影,要么刚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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