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情绪彻底崩溃、口不择言地宣泄并意外吐露心声之后,时光仿佛在卦辞月身上按下了一个缓慢而沉寂的按钮。
接下来的几个月,乃至在往后悄然流逝的千年岁月里,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自由”二字,也未曾再恳求解除那强制契约。
他依旧生活在十阶,维持着与众人看似不变的“家人”相处模式。
他会吃薇夫人精心准备的点心,会听武神凌兴致勃勃地讲述仙境的趣闻,会在银尘力量不稳时默默递上一杯凝露,甚至偶尔也会参与十阶一些无关紧要的集体活动。
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曾经会因为点滴进步而欢呼雀跃、会因为偷鸡被抓包而面红耳赤、会穿着新衣像只欢快的小鸟般转圈求评价、甚至会抱着枕头撒泼耍赖的小太阳,如今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
他不再亲昵地直呼“寂言”的名字,若是远远望见,便会立马垂眸,恭恭敬敬地唤一声“老师”。
声音平淡得犹如一潭死水,没有丝毫波澜,然后也不等寂言有任何回应,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立刻转身,匆匆离去,仿佛多停留一刻都会如坐针毡。
那声“老师”,更像是一把冰冷的剑,无情地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羁绊,让人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
他常常会独自一人静静地待着,坐在宫殿某个偏僻的角落,宛如一座孤独的雕塑,又或者痴痴地望着十阶之外那永恒不变的灰色雾气,一坐便是许久许久。
金粉色的长发如瀑布般随意披散,精致的侧脸在光线下显得如此安静而苍白,宛如易碎的瓷器,紫眸中没有丝毫神采,空洞得仿佛失去了灵魂,仿佛他的灵魂已经飘向了那遥远而神秘的彼岸。
“小曦神?”
“曦神大人?”
有时十阶的其他人呼喊他,他往往要过上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缓缓地、有些木讷地转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轻声反问:“奥……你在叫我啊?怎么了?”
那反应,慢得如同一首哀伤的挽歌,令人心疼不已。
银尘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清冷的眼眸中仿佛被一层忧愁的薄纱所笼罩,忧色愈发浓重。她觅得一个良机,拜访了那位与她情同姐妹、以洞察心境而声名远扬的青梧仙子。
青梧仙子在遥遥观察了卦辞月许久之后,只是轻言细语地对银尘说了一句:“尘,那位小曦神的心……或许已经‘病入膏肓’了。”
心病了。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十阶众人的耳畔炸响,带来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和令人窒息的压抑。连世王都对此无计可施的事情,他们又能有何作为呢?
力量可以通过暴力手段强行夺取,契约可以凭借强大的力量强行烙印,然而,唯独那颗陷入自我封闭和绝望等待深渊的心,他们却无法用任何手段强迫它重新焕发生机。
武神凌更是心如刀绞,愧疚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总是觉得,正是因为自己那天一意孤行,非要带卦辞月去偷鸡,才引来了颜爵,才使得卦辞月遭受了如此巨大的刺激,变成了现在这副令人痛心的模样。
他数次来到卦辞月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结结巴巴地道歉,说都是哥哥不好。
卦辞月只是微微抬起那双如深潭般平静无波的紫眸,凝视着他,然后缓缓地摇了摇头,甚至还努力扯出了一个极其微弱的、仿佛能给人带来些许慰藉的笑容:“不怪你,哥哥。”
他的语气如春风般和煦,没有丝毫的怨言,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痛了武神凌的心,让他的内心愈发不是滋味。
卦辞月依旧在默默地等待着。
他安静得如同沉睡的雕像,沉默得好似被时间遗忘的尘埃,日复一日地坚守着那份等待。
他不再挣扎,不再乞求,因为他深知这一切都是徒劳。
他只是在静静等待。
等待那冥冥之中或许存在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剧情”如命运之轮般缓缓转动,最终降临。
等待那场命中注定会发生的、将十阶封印的劫难如暴风雨般席卷而来。
那或许,是他唯一能够获得的、迟到的“自由”,宛如黎明前的一丝曙光,虽然微弱,却充满希望。
在此之前,他便这样,带着一颗早已千疮百孔、停止跳动的心,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安静地、麻木地,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降临的终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千年亦如此。
时光荏苒,仙境岁月悠悠,千载光阴对于强大的仙子而言,或许只是弹指一瞬。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仙境逐渐形成了一个名为“灵犀阁”的组织,他们秉持着某种平衡与守护的信念,汇聚了众多强大的仙子。
而力量强大、行事风格霸道、代表着毁灭与绝对秩序的十阶,自然成为了灵犀阁眼中最大的“威胁”与“不稳定因素”。
不知从何时起,“十阶是意图毁灭世界的组织”、“世界的进化不该由他们独断专行”的言论开始在仙境悄然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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