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辞月咬紧下唇，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异物感”，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寂言力量游走的轨迹上。
那力量如同最精准的刻刀，在他复杂而未经开发的经脉网络中，开辟出一条清晰而高效的路线，引导着他自身那散乱的光暗之力，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汇聚。
他能“看”到，当力量按照这条路线运行时，原本有些滞涩的能量流变得顺畅了许多，甚至隐隐散发出更强的波动。
“看清楚了吗？”寂言问。
卦辞月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意识到对方可能看不见，连忙开口：“看、看清楚了……”
“很好。”寂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现在，收回你的心神，尝试自行引导你的仙力，按照方才的路径，运转一次。”
话音刚落，那股冰冷霸道的异种仙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通过契约烙印消失无踪，干脆利落。
体内骤然一空，只剩下他自己那温暖与冰寒交织的、有些茫然无措的力量。
卦辞月松了口气，那令人不适的“异物感”终于消失了。但紧接着，更大的挑战来了——他需要自己来。
他努力回忆着刚才寂言力量走过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节点，试图调动起自身的光暗仙力。然而，想象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一回事。
他那庞大的力量就像是不听使唤的野马，刚刚被强行驯服着走了一遍，此刻失去了外力的约束，立刻又变得散漫起来，要么在原地打转，要么就偏离了既定的路线，撞得他经脉隐隐作痛。
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最好的 一次，也仅仅是将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勉强按照路径运转了半圈，然后就溃散开来。
卦辞月有些沮丧地睁开眼，看向身旁静立如山的寂言，紫眸里带着挫败：“我……我做不到，它们不听我的……”
寂言垂眸看着他，淡紫色的眼眸在金光下显得不那么冰冷，但也毫无暖意。“感知不够，控制力不足。”
他的评价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现在，重新感受。”
他再次抬起了手，但这次并未直接注入力量，只是虚按在卦辞月的头顶上方。
“集中精神，引导你的力量，走向正确的路径。目标是，调动你体内三成以上的仙力，完成一次完整的循环。”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直接作用于卦辞月的心神。
“若再分心，”寂言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便继续，直到成功为止。”
卦辞月看着他那不容置疑的态度，知道没有捷径可走，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他只能再次闭上眼，咬紧牙关，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开始与那两股不听话的“野马”较劲。
一次，两次，三次……
在寂言那无形的注视和压力下，在无数次失败和经脉的细微刺痛中，卦辞月强迫自己集中再集中，感受着力量最细微的流向，尝试着用意志去引导，去约束。
密室内金光稳定地照耀着，只有少年偶尔因失败而泄气的细微吐息，以及那坚持不懈、一次次重新凝聚起来的精神波动。
寂言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张逐渐因为专注而褪去惊慌、显得格外认真的侧脸，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淡紫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不耐。
只有一片亘古的平静，以及一丝……对“所有物”正在按照他期望的方向成长的，默然的关注。
密室中，温暖的金白色光芒恒定地洒落，将卦辞月额角不断沁出、又顺着脸颊滑落的汗珠照得晶莹。
他的呼吸因为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而略显粗重，脸色也有些发白，那是精神力和仙力双重消耗的表现。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经脉中传来的细微刺痛感，以及寂言那如同山岳般矗立在一旁、无声却带来巨大压力的存在，都像是一根根鞭子，抽打着他几近枯竭的意志。
有好几次，他都想放弃了。
那两股力量实在太难驾驭，光与暗彼此牵扯，又各自狂放不羁，想要将它们强行拧成一股，按照一条精细复杂的路径运转，简直比登天还难。
“我不行了……”他几乎要脱口而出，想要像以前那样，用耍赖或者抱怨来逃避困难。
但每当这个念头升起时，他眼角余光总能瞥见寂言那平静无波的身影。没有催促，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这种沉默，比任何斥责都更让人难以承受。
它仿佛在说：你可以放弃，但结果不会改变。你依然弱小，依然无法掌控自身，依然……只能被动地接受一切，包括囚禁，包括与妹妹的分离。
不！他不要这样！
光莹还在未知的某处，他必须变得强大！
一股不甘与倔强从心底最深处涌起，如同最后的燃料，注入他即将熄灭的心火。
他猛地咬紧牙关，甚至尝到了一丝铁锈味，再次将涣散的精神强行收拢，如同一个濒临破产的赌徒，押上最后的筹码，投入到体内那片混乱的能量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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