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的时候,林尘已经把那套基础剑法练到了第三十遍。
院墙外的鸡叫刚过第一声,晨露还沉甸甸地挂在墙头那丛半枯的狗尾草上,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落在他汗湿的后颈,激得皮肤泛起一阵细密的战栗。他握着铁剑的手早就磨出了血泡,旧的结痂裂开,新的血珠渗出来,混着掌心的汗水,把粗糙的剑柄浸得滑溜溜的。
这套 “青锋十三式” 他已经练了三个多月。从最初连剑都握不稳,到现在能把每一式的起承转合衔接得丝毫不差,靠的就是这股不要命的狠劲。演武场的教头说他 “资质平庸,朽木难雕”,同批进宗门的弟子要么背后偷偷嘲笑他 “野路子出身,再练也是白费力气”,要么干脆把他当成空气 —— 毕竟在青云宗这种修仙门派里,一个连引气入体都没成功的外门弟子,实在太不起眼了。
林尘停下动作时,铁剑 “当啷” 一声插在院心的泥地里,剑身还在微微震颤。他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胸口像被塞进了一团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痛。视线落在自己的胳膊上,旧伤叠着新伤,青一块紫一块的,有的地方还结着黑乎乎的血痂,那是前几天练剑时没掌握好力道,被剑刃划破的。
他原本就是个孤儿,在山下的破庙里长大,要不是三年前青云宗招外门弟子时,他凭着一股蛮力扛住了山门的测试,现在说不定早就饿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可进了宗门才知道,这里的日子比破庙更难 —— 没有背景,没有资源,连最基础的修炼功法都要靠帮杂役堂干脏活累活才能换得半本残卷。他住的这处小院更是破败,院墙塌了大半,屋顶漏雨,门框上的漆皮掉得只剩零星几块,风一吹就吱呀作响,活像随时要散架。
林尘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正要弯腰去拔地上的铁剑,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门框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个巴掌大的布袋,用粗麻布缝的,针脚算不上细密,甚至能看到几处没藏好的线头,可洗得干干净净,在灰蒙蒙的晨光里透着股清爽的白。布袋被一根细麻绳系着,轻轻巧巧地挂在门框最显眼的位置,仿佛生怕他看不见似的。
林尘愣了一下,走过去解下布袋。入手轻飘飘的,却能感觉到里面装着东西。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口,一股淡淡的清香先飘了出来 —— 不是宗门里常见的草药味,也不是伙房饭菜的油腥味,而是一种带着暖意的果香,像春日里晒透了太阳的果子,闻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袋子里装着三颗果子,拳头大小,果皮是那种透亮的朱红色,表面还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物。林尘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却也在杂役堂的古籍里见过记载 —— 这是朱果,低阶灵果里最实用的一种,能快速补充体力,还能加速伤势愈合。对于他们这种每天靠苦力和苦练提升的外门弟子来说,一颗朱果抵得上三天的苦修,平时就算是内门弟子,也舍不得随便吃。
除了朱果,布袋底部还躺着一个小瓷瓶,拇指粗细,瓶身上没有任何花纹,就是最普通的药瓶。林尘拔开瓶塞,一股清凉的药味飘出来,是金疮药的味道。这药虽然品质普通,却是宗门药堂里最抢手的东西,每次发放都要排队,他上次胳膊被划伤,排队排到最后,药早就被领完了,最后还是用灶灰敷的伤口,疼了好几天才结痂。
布袋里没有字条,也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东西,可林尘的脑海里,却瞬间浮现出一个身影。
那是三天前的下午,他在演武场的角落里练剑。当时太阳正毒,其他弟子都躲在树荫下偷懒,只有他一个人在太阳底下反复练着 “青锋十三式”。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流,模糊了视线,他没注意到有人走近,直到听见一声极轻的 “小心”。
林尘猛地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的剑差点劈到旁边的石凳上。他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浅蓝色外门弟子服的姑娘站在不远处,手里抱着一摞刚洗好的衣物,正看着他。姑娘生得清丽,眉眼弯弯的,皮肤是那种透着灵气的白,虽然穿着和他一样的粗布衣裳,却难掩身上的温婉气质。他记得她的名字,苏婉清 —— 不是因为她有多出名,而是因为上个月杂役堂分发冬衣时,她把自己的那件厚棉袄让给了一个冻得发抖的小弟子,自己却穿着单薄的旧衣裳过了好几天。
当时苏婉清只是看了他一会儿,没说话,就抱着衣物走了。林尘那时候满脑子都是练剑,没多想,可现在看着手里的朱果和金疮药,心脏却莫名地跳快了几拍。
青云宗里,没人会对他这么好。那些嘲笑他的弟子自不必说,就算是杂役堂里一起干活的人,也大多是互相提防、各顾各的。苏婉清和他素不相识,不过是在演武场瞥了他一眼,却会偷偷给他送朱果和金疮药 —— 这份善意,像一缕晨光,突然照进了他一直以来冰冷又灰暗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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