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在里头。”
林九叔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落下,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陈玄墨的心坎上,寒气顺着脊椎爬升。前堂里,裹尸布被劈开的焦糊腥臭尚未散尽,锦衣卫残魂那斩灭妖邪的无上威严似乎还凝固在空气里,余威犹存。绝对的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浓稠如墨,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库房深处那扇通往密室的门,在陈玄墨左手的感知中,如同一个散发着冰冷吸力的巨大漩涡。
左掌心,那枚拼合完整的洪武通宝滚烫依旧,但热度已从之前的灼灼燃烧转为一种沉甸甸的、如同烙铁般的烫。边缘那些微缩的篆文光芒内敛,却像无数只睁开的眼睛,死死盯向密室的方向。一股无形的牵引力,拉扯着他的左手,虎口处那七个被暂时压制的乌黑印记深处,阴寒的刺痛再次蠢蠢欲动,与铜钱的灼热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墨……墨哥……”胖子带着哭腔的声音在陈玄墨脚边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极度恐惧和茫然,“刚才……刚才那是什么东西?鬼……鬼差?”他肥胖的身体紧紧挨着陈玄墨的小腿,筛糠般抖着。
“是镇邪的残魂。”林九叔的声音在黑暗中靠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铜钱双合,引动了一丝前朝锦衣卫镇杀邪祟的杀伐之念。布上的咒力被重创,但根源未除。”他枯瘦的手指在黑暗中精准地搭上陈玄墨紧握铜钱的手腕,一股带着奇异檀香味的暖流顺着手臂涌入,稍稍压下了铜钱的滚烫和印记的阴寒。“那七盏灯,才是根本。灯油未尽,灯芯尚存,邪阵便不算破。”
陈玄墨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焦糊尸臭灌入肺腑,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老板……在里面?”
“灯阵需人主持。”林九叔的声音低沉而肯定,“残魂最后所指,不会有错。走!”
他佝偻的身影率先在黑暗中移动,脚步轻得如同狸猫,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陈玄墨拽起瘫软的胖子,胖子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跟上,嘴里兀自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
库房方向那股浓烈的腥臭淡了许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阴冷,仿佛无形的冰水,从密室的方向缓缓渗透出来,浸润着每一寸空气。越靠近那扇厚重的木门,那股阴冷感就越发刺骨,左手铜钱的滚烫感也愈发强烈,虎口印记的刺痛如同细密的冰针反复刺扎。
门缝下,几缕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青蓝色幽光,如同毒蛇吐信,丝丝缕缕地钻出。
林九叔在门前停下,枯瘦的手掌轻轻按在冰冷潮湿的木门上。门板厚重,隔音极好,但此刻,一种极其微弱、却令人心头发毛的“嗡嗡”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金属齿轮在摩擦、在低语,清晰地穿透门板,钻进三人的耳朵。
“是……是那些灯!”胖子惊恐地压低声音,牙齿格格打颤,“刚才在门缝里看到……青蓝色的鬼火!”
陈玄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裤兜——那里除了铜钱,还有半颗从裹尸布上扯下的金牙。他看了一眼林九叔,后者浑浊的老眼中锐光一闪,微微颔首。
没有言语,林九叔枯瘦的手指在门板上几处不起眼的凹陷和凸起处快速按动了几下,动作熟稔得如同开启自家的门锁。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朽木断裂的“咔哒”声响起。
厚重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混合着浓烈的甜腻药味,如同酝酿了千百年的陈腐尸气,瞬间汹涌而出!这气味比之前门缝里泄露的更加浓烈十倍,混合着浓烈的、如同陈年尸蜡般的腥臊,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类似廉价香精的甜腻气息,正是胖子惯用发蜡的味道!浓烈的气味瞬间冲得陈玄墨和胖子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
青蓝色的幽光从门缝里倾泻而出,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
林九叔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率先滑入门内。陈玄墨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拉着几乎窒息的胖子,紧跟着挤了进去。
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前堂的黑暗隔绝在外。
密室不大,四壁皆是冰冷的青砖,没有窗户,如同一个巨大的石棺。中央的地面上,七盏造型古拙邪异的青铜灯盏,按北斗七星的方位森然排列!青蓝色的火焰在灯盏上幽幽跳动,火苗稳定得诡异,散发着刺骨的寒意,将整个密室染上一层妖异的色彩。
灯盏不过巴掌大小,通体布满斑驳的铜绿和扭曲的饕餮纹路,仿佛随时会活过来噬人。最骇人的是,每一盏灯座的底部,都用极其细密、如同针刻的小字,清晰地阴刻着不同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在青蓝幽光的映照下,那些名字如同被钉在生死簿上的烙印,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陈玄墨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北斗七星“天权”星位上的那盏灯。青蓝色的火苗在那盏灯上跳动着,显得格外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灯座底部刻着的字,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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