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林子没多远,胡小红就从背篓里蹦了出来,鼻子嗅得飞快:不对劲儿,这松脂味儿里掺了铁腥气。它后腿一蹬跳上狗剩肩头,爪子指着左前方的岔路,那边有东西在流血,还不止一个。
狗剩捏碎兜里的弹珠,玻璃碴子落地的瞬间,眼前景象突然变了——原本空荡荡的岔路上,飘着三团灰蒙蒙的影子,像是被人剥了皮的树精,树干上淌着暗红的汁液,正往树根下的土坑里钻。
是被砍了的山梨树成精。白灵翻开《山经》,书页自动停在画着歪脖子梨树的那页,山梨树百年成精,若被横刀砍伐,怨气会缠上砍树人的后代。
凤丫往地上撒了把粗盐,盐粒落地响:看这树桩子,像是被锯子锯的,切口还挺新。她踢了踢脚边的断木,树皮上隐约有个模糊的斧头印记,是张屠户家的记号,他家前阵子在这开了片伐木场。
胡小红突然尖笑起来,声音里带着点幸灾乐祸:该!那老东西去年冬天偷砍了山神爷的护林树,现在被树精缠上,算是轻的。它突然跳到树精旁边,冲那团灰影龇牙,不过你们也忒没出息,打不过张屠户,就往土里钻着啃石头?
树精没说话,只是那团灰影晃了晃,土坑里突然冒出无数根细树根,像蛇一样缠向胡小红。狗剩刚要拔冰剑,就见胡小红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竟是半只油乎乎的烤鸡。
尝尝?它把烤鸡往树根前推了推,张屠户家的鸡,比他砍的树香多了。
树根顿了顿,竟真的卷住烤鸡往回缩。胡小红得意地冲狗剩挑眉:瞧见没?再大的怨气,也架不住一口热乎肉。它突然压低声音,这些树精是被相柳浊气引过来的,你闻那铁腥气里,是不是带点河泥味儿?
狗剩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股熟悉的腥气,和长白山下那条河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摸出铜钱,木牌又开始发烫:相柳的浊气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不止这儿。胡小红跳到土坑边,用爪子扒开浮土,下面露出块发黑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字,这是我太奶当年埋的界碑,现在被浊气染黑了,说明这林子早被盯上了。它突然指向树林深处,那边有烟火气,不是烤串,是正经的灶台烟。
三人一狐往深处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林子里静得可怕,连鸟叫都没有,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像有人在背后磨牙。胡小红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听:前面有人哭,还不止一个。
转过一道山梁,眼前出现片破败的木屋,像是被遗弃了很久。屋檐下挂着的红布幡都褪成了白色,随风飘着像招魂幡。哭声就是从最东头的木屋里传出来的,还夹杂着女人的哄劝声。
进去看看?凤丫握紧盐袋,白灵的雪灵狐已经弓起了背,冲着木屋龇牙。
胡小红变作人形,红袄绿裤的小丫头模样,往狗剩身后躲了躲:我怕黑,你走前面。话虽如此,却从兜里摸出个玻璃弹珠塞给他,捏碎了能看见不干净的。
狗剩捏碎弹珠,眼前的木屋突然变了模样——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暗红色的印记,像是溅上去的血。屋檐下的幡子上,竟缠着无数根细发,黑的白的都有,随着风轻轻晃动。而那哭声,根本不是人哭,是无数根头发在风中摩擦发出的声。
是哭丧幡成精了。胡小红躲在他身后,声音有点发颤,被浊气染了的头发缠在上面,就成了这玩意儿,专吸活人的精气。她突然指向木屋门,你看那门环上,是不是挂着个银锁?
狗剩抬头,门环上果然挂着个老式银锁,锁身上刻着长命百岁四个字,却黑得发乌,像是被火烧过。他刚要伸手去碰,就听屋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谁在外面?
门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上布满皱纹,眼睛却亮得吓人。她瞅着狗剩怀里的胡小红,突然笑了:胡家的小崽子,都长这么大了?
胡小红往狗剩身后缩了缩:你认识我?
怎么不认识。老太太往屋里让他们,当年你太奶还在的时候,常来我这儿讨碗热粥喝。她转身时,狗剩看见她后脖颈上有块青黑色的印记,像朵歪歪扭扭的莲花。
屋里摆着口黑漆漆的棺材,棺材前点着两根白烛,火苗忽明忽暗。哭声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听得人头皮发麻。老太太往香炉里插了炷香:我那孙女儿,前天去山里采蘑菇,回来就成了这样,不吃不喝,就知道哭。
胡小红突然窜到棺材边,扒着棺材沿往里瞅:让我看看。棺材里躺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双眼紧闭,眉头皱得紧紧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嘴里还喃喃着:别抓我......别抓我......
她身上有相柳的浊气。胡小红摸出块烤红薯,往姑娘鼻子前凑了凑,闻闻?刚出炉的,甜得很。
姑娘鼻子动了动,哭声竟真的小了点。老太太眼睛一亮:这法子管用?
烟火气能冲浊气。胡小红把红薯塞给老太太,给她喂点热粥,最好是带肉沫的,越香越好。她突然压低声音对狗剩说,这老太太有问题,你看她拐杖头,是不是刻着个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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