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青丘去的路,比想象中近。雪灵狐在前头引路,尾巴扫过之处,枯草里钻出点点桃红色的嫩芽,像是提前报信的春使。凤丫背着柴刀走在中间,红棉袄被风掀得鼓鼓的,怀里的桃花帕子时不时露出边角,那“灵”字在阳光下泛着浅光。
“还有三里地就到青丘结界了。”白灵翻着《山经》,书页上的地图正随脚步变化,“结界入口在棵千年桃树下,得用狐族的信物才能开。”她说着摸了摸左耳的疤,那里不知何时多了圈淡金色的光晕,“当年凤大伯救我时,用焚木刀劈开结界,刀上的铜铃音,就是最好的钥匙。”
话音刚落,雪灵狐突然停住脚步,对着前方的桃林龇牙。林子里飘出股熟悉的青灰色气息,与黑海帮黑袍人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只是更淡,更隐蔽。
“有埋伏。”狗剩的冰剑“噌”地出鞘,剑身上的“凛”字凝出层白霜,“是黑海帮的余孽,藏在桃树里。”
凤丫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柴刀在手里转了个圈,铜铃“叮”地响了声:“俺爹说过,木祟最怕烟火气。”她摸出腰间的火折子吹亮,火星落在柴刀的红穗上,竟燃起簇赤金色的火焰,“焚木刀遇火显灵,今天就让这些杂碎尝尝厉害!”
说着便冲进桃林,柴刀劈向最粗的那棵桃树。树干应声裂开,里面滚出团青灰色的雾,雾里裹着个穿灰衣的汉子,手里攥着半截桃木钉,钉尖沾着黑血——正是用来控制树妖的邪物。
“赤羽门的丫头片子?”灰衣人怪笑,挥手召来无数桃枝,枝桠上的尖刺闪着绿光,“黑海帮主说了,抓不到白灵,抓个带焚木刀的也能交差!”
狗剩的冰剑及时挡在凤丫身前,剑气所过之处,桃枝瞬间冻结成冰雕。“你可知莲生是谁?”他剑尖指向灰衣人,声音冷得像凛冬界的风,“当年你们把他推进冰窟,今日就该知道,莲家的债,得用血来偿。”
灰衣人脸上的笑僵了僵,显然没料到这少年竟认得莲生。趁着他愣神的功夫,白灵突然合上《山经》,书脊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桃林里的积雪簌簌落下,每片雪花都化作小小的冰刃,直刺青灰色的雾团。
“青丘的雪,专克外侵的邪祟。”白灵左耳的光晕更亮了,林子里的桃树突然剧烈摇晃,枝桠上冒出无数花苞,花苞炸开,飞出千万片桃花瓣,与冰刃缠在一起,织成张粉白相间的网,“这是青丘的护族阵,你们擅闯,就该受罚。”
凤丫的柴刀趁势劈入网中,赤金色的火焰顺着花瓣蔓延,把青灰雾团烧得嗷嗷直叫。灰衣人想化雾逃走,雪灵狐却突然扑上去,尾巴卷着暖骨草堵住他的去路,草药的热气混着桃花香,竟让他现了原形——是个少了半截手指的汉子,指甲缝里还嵌着桃木屑。
“说!黑海帮主在哪儿?”凤丫一脚踩住他的手腕,柴刀的刀刃贴着他的脖颈,“俺爹追查你们三十年,今天该给个了断了。”
汉子疼得龇牙咧嘴,却梗着脖子笑:“帮主早就带着轮回镜碎片去红叶谷了,那里有赤羽门留下的灵土,只要种上莲籽,就能……”
话没说完,他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狗剩俯身查看,发现他后心插着根细如发丝的黑针,针尾刻着个“海”字。
“是黑海帮的灭口针。”白灵翻开《山经》,某页突然浮现出张地图,标注着红叶谷的位置,旁边画着个残缺的铜镜,“轮回镜需要三样东西才能修复:狐血、刀魂、莲籽。他们抓我是为了狐血,抢焚木刀是为了刀魂,现在又去红叶谷……”
“是为了灵土种莲籽。”狗剩握紧怀里的莲籽陶罐,罐身的温度越来越高,“我爹当年用半条命养这莲籽,就是为了压制轮回镜的邪性。要是被他们种在灵土里,后果不堪设想。”
凤丫往汉子身上吐了口唾沫,柴刀上的铜铃突然急促地响起来,像是在呼应什么。远处的桃林深处,传来声苍老的狐鸣,声音里带着欣喜,又藏着焦急。
“是青丘的老狐仙!”白灵眼睛亮了,拉着凤丫就往林子里跑,“她在叫我们过去!”
穿过层层桃林,眼前突然开阔起来。一片望不到边的桃林正开得灿烂,粉白的花瓣落满地面,像铺了层厚厚的雪。林中央的巨石上,坐着只毛色雪白的老狐狸,左耳朵果然缺了块毛,见他们过来,缓缓化作个穿素色衣裙的老婆婆,手里拄着根桃木拐杖,杖头雕着朵桃花。
“凤家丫头,可算把你盼来了。”老婆婆握住凤丫的手,指腹抚过她柴刀上的铜铃,眼眶突然红了,“你爹凤大胆……他还好吗?”
凤丫鼻子一酸,把爹假死查案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掏出那块桃花帕子:“这是俺娘的帕子,上面的‘灵’字,是您取的吧?”
老婆婆摸着帕子上的字,叹了口气:“当年我被黑海帮的夹子伤了耳朵,是你爹救了我,还把焚木刀借我防身。我说要谢他,他说就盼着媳妇生个丫头,求我给取个名。我说叫‘灵’吧,像青丘的桃花一样有灵气。”她看向白灵,“这孩子是我最小的孙女,左耳的疤,就是当年那夹子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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