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支淬毒弩箭撕裂空气。
我的琉璃左臂迎向射向杜甫咽喉的死亡寒芒,肩胛骨瞬间贯穿,毒素如岩浆灼烧。
第二支箭擦过右臂,血珠飞溅在《兵车行》“车辚辚”三字之上。
斗笠观察者悬浮半空,幽绿方盒无声记录着这场濒死守护。
杜甫死死盯着我半透明的左臂,枯手颤抖:“君乃谪仙临凡...亦或阿修罗王临世?”
我咬牙将他护在身下,染血的琉璃臂幽光闪烁,直面逼近的刀锋。
“来啊!”
冰冷的河水没过膝盖,刺骨的寒意瞬间激得我浑身一颤,也将肺里最后一点浑浊的空气挤了出去。意识在窒息边缘挣扎,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咽喉。耳边只剩下水流狂暴的轰鸣,灌满口鼻的腥臊水汽里,裹挟着淤泥腐殖和死鱼的恶臭。
黑暗。绝对的黑暗。
这绝不是刚才跳入的暗河入口。水流湍急得像奔马,裹挟着我和杜甫的身体,在坚硬的岩石与未知的阻碍间疯狂撞击。每一次碰撞,左肩胛骨被洞穿的伤口便是一阵撕裂的剧痛,毒素混合着河水带来的冰冷,在血肉里烧灼、蔓延。右臂那道被弩箭擦破的伤口,更像被泼了滚油,火辣辣地提醒着那支射向《兵车行》稿卷的冷箭。
稿卷!杜甫!
我猛地一个激灵,混沌的意识被这念头硬生生劈开一道缝隙。顾不上肩膀的剧痛,右手在水中奋力摸索、抓捞!水流太急,力道大得惊人。指尖几次擦过粗糙的布料又滑脱。就在窒息感再次淹没头顶的刹那,我的指尖终于勾住了一截枯瘦、冰冷、却死死攥紧某物的手腕!
杜甫!
巨大的拉力传来,我借势猛地一拽,同时双腿在河底湿滑的岩石上奋力一蹬!哗啦!两颗头颅几乎同时冲破水面!
“咳!咳咳咳——!”杜甫剧烈地呛咳起来,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惨白如纸,浑浊的河水顺着他花白的胡须往下淌。他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将那个用我血衣撕下的布条紧紧包裹的稿卷,按在心口的位置,仿佛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先……生……”我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水响和胸腔的刺痛,喉头是河水残留的腥涩与血的铁锈味,“撑住!”
来不及喘息,视网膜上猩红的警报瞬间压过所有不适:[高维污染残留!熵增速率:157%!系统过载!清道夫协议追踪中!] 那扭曲的梵文和拉丁文警告符号疯狂闪烁,几乎撕裂视野。更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那个斗笠观察者,还有那无声无息的幽绿方盒!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
我迅速环顾四周。湍急的河水在这里冲出一个相对开阔的回水湾,水势稍缓。我们被冲到了岸边浅滩,脚下是没膝的冰冷水流和粘稠的淤泥。身后是轰鸣的暗河主流,如同咆哮的凶兽。两侧是陡峭、湿滑、爬满深色苔藓的岩壁,直插向上方的黑暗。前方,借着不知何处透下的、极其微弱的、仿佛被水汽过滤过的朦胧天光(也许是黎明?),能看到一片影影绰绰的滩涂和更远处高大、密集、如同黑色刀丛般矗立的芦苇荡。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腥气、植物腐烂的甜腻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尸腐气息。
唯一的生路,似乎就是那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幽深,死寂,像一张沉默的巨口。
“走!”我咬着牙,拖着几乎虚脱的杜甫,深一脚浅一脚地蹚着冰冷刺骨的淤泥河水,朝着那片芦苇荡的阴影奋力挪动。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左肩的贯穿伤每一次牵扯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毒素灼烧的麻痒,右臂的擦伤同样火辣辣地提醒着危险。更诡异的是左臂——那条琉璃化的手臂,幽蓝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下变得极其不稳定,裂纹深处渗出的不再是粘稠的流体,而是一种更稀薄、仿佛带着星辉尘埃般的物质,随着水流飘散,在身后留下一条幽蓝荧光的轨迹。每一次挥动,都感觉不到血肉的阻力,只有一种冰冷、滞涩、仿佛不属于这个维度的沉重感。
杜甫的身体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我未受伤的右半边,他脚步踉跄,深一脚浅一脚,身体抖得像风中的枯叶。他的目光死死黏在我的左臂上,浑浊的河水顺着皱纹沟壑流下,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崴……崴兄……”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困惑,“君……君之臂……竟……竟至如此……汝……汝乃谪仙临凡……抑或……阿修罗王……临世?”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嵌进我右臂的皮肉里,“此……此非人间之相!”
谪仙?阿修罗王?我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嘲弄。仙佛怎会如此狼狈?魔鬼又何必守护这飘摇的诗稿?这分明是系统惩罚的具象,是“存在”被侵蚀的烙印![局部存在性侵蚀:32%] 的提示冰冷地浮在视网膜一角。
“活下来……再说!”我低吼着打断他,声音干涩嘶哑,不敢多言。解释不清,徒增恐惧。眼下只有芦苇荡能提供一线遮蔽。我强迫自己加快脚步,每一步都搅动淤泥,发出“咕噜咕噜”的绝望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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