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手抓住我琉璃臂的刹那,世界瞬间坍缩成尖锐的警报。
皮肤下非人的合金骨骼发出尖锐嗡鸣,幽蓝能量管在布条下脉动如活物。
他触电般缩手,眼中映出我手臂诡异的轮廓。
“君乃谪仙临凡……亦或阿修罗王临世?”
空气冻结成冰,晨曦照见彼此眼中深渊般的裂痕。
我刚用这怪物般的手臂为他挡下淬毒弩箭。
而此刻,他看我的眼神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走!”
我咬着牙,声音像是从碎裂的喉骨里磨出来的。右肩的箭伤和肋下的刀口在杜甫的重量压上来时,猛地炸开一片火海。冷汗瞬间浸透破烂的里衣,贴着后背冰凉一片,又被废墟里穿堂而过的寒风一激,冻得我几乎牙齿打颤。每一步落下,都感觉踩在烧红的铁钉上,右半边身子每一块肌肉都在惨叫、抽搐。
而左边,那条该死的琉璃臂,像一整块浇铸在我身上的寒铁墓碑,沉沉地坠着,纹丝不动。布条缠了一层又一层,血迹污泥早已把它染得如同从墓穴里挖出的裹尸布,粗糙的麻布纤维摩擦着底下那非人的光滑表面,沙沙作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它那冰冷、沉重、不属于“景崴”的存在。它碍事得要命,却又像一块无法切割的腐肉,牢牢寄生在我身上。每一次随着步伐的轻微晃动,内部就传来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咯吱—咔哒”声,仿佛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生涩地咬合、摩擦。更深处,还有一种持续不断的、如同坏掉引擎般的低沉嗡鸣,像恶鬼的絮语,死死缠绕着我的神经。
我们像两只被逼到绝境的伤兽,在断壁残垣的迷宫里踉跄穿行。倒塌的房梁斜插着,如同巨兽的肋骨,焦黑的木料散发着死亡的气息。破碎的瓦砾在脚下发出令人心慌的呻吟。杜甫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我右半边身体上,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次迈动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粗重的喘息喷在我颈侧,带着浓重的血腥和恐惧的味道。
“崴……崴兄……”他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只剩下气音,“去……去哪?”
“找地方,躲。”我喉咙干得冒烟,一个字也不想多说。系统视网膜投射的地图在视野边缘忽明忽暗,猩红的“85/100”如同悬顶的利剑,下方冰蓝小字不断刷新着周围区域的危险标记和能量波动残留——大部分来自我这条该死的琉璃臂。追兵的红点还在远处逡巡,但那股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从未消失。
眼前是一片相对低矮的废墟,似乎是某个小院倒塌的后墙。断砖碎瓦堆叠着,形成一道不规则的矮坡,勉强能容人通过。我咬着牙,右手托着杜甫的腰背,半扶半抱,将他往那缺口推去。他脚下虚软,踩在一块松动的青石板上,身体猛地向前趔趄!
“小心!”我低喝一声,本能地伸出左手——那条缠绕着肮脏布条、内里是冰冷琉璃和合金的“手臂”——试图去撑住他倾倒的身体。
就在这一瞬!
杜甫为了稳住身形,那只沾满污泥和血痂、布满冻疮老茧的手,下意识地、慌乱地向前一抓!
精准地、死死地,攥住了我刚刚伸出的琉璃臂前端!
布条缠绕的小臂!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
我的世界瞬间坍缩!
嗡——!!!
一声尖锐到撕裂灵魂的爆鸣,从琉璃臂最深处炸开!不是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直接轰击在神经末梢!布条下的内部结构——那些灰白色的合金骨架、蜿蜒盘踞的幽蓝能量导管——在接触的刹那剧烈震颤!一股冰冷狂暴的能量脉冲,如同失控的高压电流,从被抓握处猛地爆发,沿着接触点狠狠刺入我的骨髓深处!
视网膜被猩红警报彻底淹没:[外部生物接触!能量交互!存在性遮蔽层受损!] 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视野边缘扭曲的三星堆青铜纹样如同鬼魅般狂舞!
那不是疼痛,而是更深层次的警报,一种“存在”被窥视、被强行“连接”的惊悚!仿佛杜甫那只布满老茧的手,带着凡尘的温度和血肉的触感,硬生生扒开了某种禁忌的屏障,让那非人之物赤裸裸地暴露在“人”的感知之下!
布条粗糙的触感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杜甫五指的轮廓和力道,它们死死抠进布条,试图抓住一个稳固的支撑。但隔着一层薄薄的麻布,那非人的、棱角分明的坚硬轮廓——灰白骨骼的转折、幽蓝导管的凸起——同样清晰地、冰冷地传递到我的神经中枢!
隔着一层布,皮肉之下的冰冷骨架硌在他掌心,清晰得如同地狱的叩门声。
触感在神经里疯狂错位,撕裂我的认知!
那只手,那只属于杜甫、属于“人”的手,带着乱世挣扎的粗粝和温热,此刻却死死攥住了一块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造物!血肉与琉璃,生命与死寂,在这一抓之下轰然对撞!
杜甫的动作比我更快地僵住。
他那双疲惫、惊恐、尚带着迷蒙的眼睛,在抓住我手臂的瞬间猛地瞪圆!瞳孔骤然收缩成两个极小的黑点,映出布条下那无法掩盖的、坚硬诡异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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