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发出的“风大,收网”暗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巴黎的林雪心中漾开圈圈涟漪。她面上依旧保持着与陆霆轩交谈时那种略带依赖的浅笑,心底却已寒霜遍布,警惕提到了最高。
“陆先生,说起来,最近还真是多亏了你,”林雪语气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不然我一个人在这边,真是有些举步维艰。”她微微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显得有几分脆弱。
陆霆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语气愈发温和体贴:“林小姐太客气了,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看你最近为了合作的事情奔波,人都清减了些。工作是做不完的,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他话语里的关切几乎无懈可击,若非铁柱提前警示,林雪几乎真的要被他这完美的伪装所迷惑。
“是啊,和莱诺瓦的最终谈判就在明天了,心里确实有些没底。”林雪顺势流露出些许焦虑,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他们对我们竹骨云锦架的技术细节问得非常仔细,有些关于核心结构和传统榫卯工艺适配的问题,连我们的技术团队都需要反复验证才能答复。”她看似无意地透露着谈判的“难点”,实则是抛出了第一个诱饵——匠人村的核心技术壁垒。
陆霆轩果然上心,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哦?还有莱诺瓦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如果不涉及商业机密,或许我可以从第三方角度帮你分析一下?毕竟安全评估有时也会涉及结构力学。”他试图以一种不引人反感的方式接近核心。
林雪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犹豫和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般,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绝对不能说的。主要是关于楠竹在不同湿度环境下的形变系数,以及如何通过传统榫卯的微调来补偿,这关系到云锦架长期使用的稳定性……这是我们匠人村独有的技术诀窍……”她的话语半遮半掩,既给出了关键信息点,又保留了最关键的部分,足以吊起对方的胃口。
陆霆轩听得仔细,眼神专注,仿佛真的在用心思考如何帮忙。他安慰道:“听起来确实很专业。不过我相信以匠人村的工艺水平,一定能解决。如果需要,我可以介绍一两个在材料科学方面的专家给你认识。”
“那真是太感谢了!”林雪适时地表现出惊喜,随即又有些为难,“不过明天就要最终谈判了,恐怕来不及……唉,要是能有个更直观的、证明我们技术稳定性的方案就好了。”她抛出了第二个诱饵——需要“证明”。
陆霆轩目光微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并未立刻接话,只是体贴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别太担心。明天我正好没事,如果需要,我可以陪你去谈判地点,在外面等你,也算给你壮壮胆。”他再次强化了自己“可靠朋友”的定位。
林雪心中警铃大作,对方果然想进一步介入,甚至可能想在谈判现场做文章!她面上不露分毫,感激地点头:“那……那就麻烦陆先生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便各自分开。回到酒店,林雪立刻反锁房门,拉上窗帘,仔细检查了房间内外,确认没有异常后,才通过加密通道联系铁柱。
“鱼儿已经试探性地咬钩了。”林雪将今天与陆霆轩的对话,以及自己的分析和担忧详细告知铁柱,“他明显对核心技术细节非常感兴趣,而且主动提出明天陪我去谈判,我怀疑他们可能会在谈判期间或者前后有所动作。”
铁柱在国内听着林雪的汇报,眼神冰冷:“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不只是窃取技术,更想破坏你和莱诺瓦的合作,甚至制造事端,坐实我们技术‘不稳定’或者我们自身‘有问题’的谣言,从而在国际上打击匠人村的信誉。那个V先生,手段狠辣,布局深远。”
“那我们明天……”林雪有些迟疑。
“将计就计!”铁柱斩钉截铁,“他们想演戏,我们就给他们搭好舞台!雪儿,你明天正常去谈判,我会让二狗联系的那支安保团队在暗处加倍警戒,确保你的人身安全绝对无虞。另外,李哲已经准备好了一份‘特别’的技术说明文件……”
铁柱压低声音,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林雪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了不少。
“好!就按你说的办!”林雪心中有了底,语气也轻松起来,“我倒要看看,明天这出戏,到底谁才是主角!”
第二天,巴黎天空有些阴霾,仿佛预示着不平静的一天。林雪精心打扮,带着准备好的资料,在酒店大堂“偶遇”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陆霆轩。
“林小姐,早上好。准备好了吗?”陆霆轩今天穿得更加正式,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
“准备好了,我们走吧。”林雪点点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和期待。
莱诺瓦公司的总部位于巴黎市中心一栋充满设计感的现代化大厦内。会谈安排在顶层的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可以俯瞰塞纳河景。莱诺瓦方面出席的除了之前接触过的品牌总监和技术主管外,还有一位神色严肃、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据介绍是公司的首席法务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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