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月老(二)
一、初雪的电话
十二月第一个周五,初雪悄然而至。
杨帆加完班走出写字楼时,细碎的雪粒正被路灯照成飞舞的金粉。他掏出手机,点开置顶的聊天窗口——备注是“晚晴”,聊天记录停在一周前,他问她《霍乱时期的爱情》里一个段落的理解。
手指在发送键上悬停良久,最后只打出:“下雪了。”
发送。然后盯着屏幕,像等待程序运行结果。三分钟,五分钟,没有回复。
他裹紧大衣,走进地铁站。心里那点小小的期待,像落在掌心的雪花,渐渐融化、冰凉。认识两个月,约会四次,聊天无数,但他始终摸不准苏晚晴的心思。她总是温和有礼,却鲜少主动;她认真回复每一条消息,却从不延伸话题;她答应每一次邀约,但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她是不是只把我当普通朋友?”这个问题在杨帆心里盘旋了无数遍。
手机终于震动。杨帆几乎是扑过去看。
“图书馆窗外雪景很美。”附一张照片:落地窗外,雪花纷扬,庭院里的石灯笼覆上薄白。
“还在加班?”
“嗯,整理年末书单,要忙到九点多。”
杨帆立刻打字:“我去接你?”打完又删掉,太唐突。改成:“注意安全,路上滑。”
这次回复很快:“好。你也是。”
走出地铁站时,雪下大了。杨帆忽然想起爷爷的话:“喜欢就主动点,扭扭捏捏像什么样子。”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拨通电话。
“喂?”苏晚晴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比平时更轻柔。
“我……我刚到家。”杨帆靠在路灯杆上,“雪太大了,你等会儿怎么回去?”
“打车吧。”
“这个点不好打,又下雪。”杨帆听见自己的心跳,“要不我去接你?反正我也没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这几秒像几个世纪。
“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麻烦!我、我正好想借几本书。”杨帆为自己的急智感到庆幸。
苏晚晴笑了:“图书馆九点半闭馆。”
“我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杨帆在雪地里蹦了一下,像回到十八岁。跑回家换掉沾雪的鞋子,又冲进卫生间抓了抓头发。出门前对着镜子练习表情:不能笑太傻,不能太严肃,要自然,要轻松。
镜子里的人两颊发红,眼睛发亮。
爷爷从卧室出来,看见孙子在玄关手忙脚乱:“这么晚去哪?”
“去图书馆接晚晴,雪大不好打车。”
老爷子眼睛眯起来:“带伞,多穿件衣服。姑娘家怕冷。”
二、雪夜同行
图书馆的灯光在雪夜里格外温暖。
杨帆到的时候,苏晚晴正在锁咨询台的抽屉。她穿了件米白色羽绒服,围一条浅灰色羊绒围巾,衬得脸小小的。
“等很久了吗?”她抬头问。
“刚到。”杨帆把伞上的雪抖掉,“书单整理完了?”
“差不多了。”苏晚晴背起帆布包,“走吧。”
雪还在下,地面已经积了薄薄一层。杨帆撑开伞,小心地往苏晚晴那边倾斜。两人并排走在人行道上,伞不大,距离很近,近到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洗发水香味——是柚子和雪松的味道。
“你爷爷身体好吗?”苏晚晴问。
“好得很,每天早起打太极,下午去公园下棋。”
“真羡慕。我爷爷要是还在,应该也是这样的。”
杨帆侧头看她。雪花在她睫毛上短暂停留,又迅速融化。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但所有语言都显得苍白。最后只是说:“我爷爷常念叨你,说你有空再去家里吃饭。”
“好啊。”苏晚晴微笑,“我也喜欢听你爷爷讲故事。”
走过一个路口时,苏晚晴脚下一滑。杨帆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胳膊,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依然能感觉到手臂的纤细。她站稳后,他没立刻松手。
“路滑,小心点。”他的声音有点哑。
“谢谢。”苏晚晴轻声说,也没抽回手臂。
就这样,他扶着她的胳膊,她挨着他的肩膀,两人慢慢往前走。雪落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在雪地上交叠、分开、又交叠。
“你冷吗?”杨帆问。
“不冷。”苏晚晴顿了顿,“你的手很凉。”
杨帆这才意识到,自己扶她的那只手一直露在外面,已经冻得通红。他想收回,苏晚晴却从包里掏出一副毛线手套。
“戴着吧,我备用的。”
手套是浅灰色的,掌心有可爱的猫爪图案,还带着她的体温。杨帆戴上,指尖的冰凉瞬间被温暖包裹。
“谢谢。”他声音更哑了。
“不客气。”苏晚晴转头看他,眼睛在雪光里亮晶晶的,“你总是这么客气。”
“我……我不太会说话。”
“不用很会说话。”她认真地说,“做自己就好。”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杨帆心湖,漾开层层涟漪。做自己——那个有点笨拙、有点内向、喜欢代码胜过社交的自己,真的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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