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川站在舰桥观察窗前,晶化右臂的寒意透过衣物渗入骨髓,后颈倒计时无声跳动:21:59:48。
时痕之刃修复后的温润力量在腰间低吟,与伤口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左小腿外侧,那片被“噬光者”幼体侵蚀后留下的幽蓝晶体,如同嵌入血肉的冰冷疤痕,偶尔传来细微的刺痛,提醒着他那场与“神之伤”碎片的诡异遭遇。
“这片坟场是时间流的‘淤积点’,”老K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带着惯有的沙哑,“虚界潮汐退去时,偶尔会把一些…‘意外’冲上岸。”
锈骨在维修台前忙碌,头也不抬:“扫描到微弱时空涟漪,坐标已标记。可能是你要找的‘信号源’。”
叶川点头。他们追踪一个极其微弱、时断时续的求救信号而来,信号编码古老而破碎,指向这片死亡的金属丛林深处。
林夏站在一旁,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之前精神受创的余波未消,她右眼深处偶尔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微光,那闪现的“42”带来的困惑深埋心底。
“锈骨留守,老K策应。”叶川简短下令,抓起一把高能切割枪,“林夏,跟我来。”
林夏默默跟上,动作轻盈得像一道影子。两人登上小型穿梭艇,脱离母船,如同两粒尘埃投入了庞大的机械坟场迷宫。
穿梭艇在巨大的废弃船体骨架和倾倒的货柜间谨慎穿行。信号源在一个由数艘战舰残骸交错堆叠形成的、如同金属峡谷的深处。穿梭艇悬停,叶川和林夏穿上简易外骨骼,跃入冰冷的真空。
失重感瞬间包裹全身,只有推进背包的微弱脉冲提供推力。他们沿着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龙骨滑行,下方是无尽的黑暗深渊。信号越来越清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频率。
最终,他们降落在信号源附近——一艘小型民用运输船的残骸内部。舱壁布满撞击凹痕和能量武器留下的焦黑。空气循环早已停止,舱内死寂冰冷。
信号来自一个半塌陷的休眠舱区域。叶川小心地用切割枪熔开变形的舱门。
门内景象让两人呼吸一窒。
十几个休眠舱散乱地分布着,大部分已破损,里面是冻僵的成年遗体。但在角落一个相对完好的休眠舱旁,蜷缩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衣衫褴褛,小脸脏污,一双眼睛大得出奇,却空洞无神,仿佛蒙着一层灰翳。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像是由光线和水汽构成,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入周围的黑暗。他并非完全悬浮,而是半倚着休眠舱,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嵌”入了金属舱壁,如同一个残影。
“时间孤儿…” 林夏低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被时空乱流卷走,身体处于现实与虚像的夹缝…”
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空洞的眼睛微微转动,看向门口的方向。他张开嘴,却没有声音发出,只有无声的哭泣,透明的泪水滑过同样透明的脸颊,在接触到冰冷金属地面的瞬间,凝结成微小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晶体。
叶川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他见过死亡,见过杀戮,但这种被时间遗忘、处于存在与消亡边缘的脆弱,触动了内心深处某个地方。他想起自己的倒计时,想起林夏眼中的数字…都是被时间玩弄的棋子。
他慢慢走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温和无害。“别怕,”他的声音在头盔内置通讯器里响起,显得格外低沉,“我们来帮你。”
孩子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善意,停止了无声的哭泣,只是用那双空洞的大眼睛望着他。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试探性地伸出了他那只半透明的小手,似乎想要触碰叶川。
林夏下意识地想阻止:“叶川,小心!他的状态不稳定…”
但叶川没有退缩。他看着那只缓缓伸来的、如同水雾凝聚的小手,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同样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只被幽蓝晶化角质层覆盖的右臂。
就在那只半透明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叶川晶化手掌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并非物理震动的能量波动从接触点爆发!孩子的整条手臂,以接触点为起点,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泛起了剧烈的涟漪!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情绪波动——痛苦和恐惧!
更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那只触碰着叶川晶化皮肤的、原本完全透明的手指,在涟漪扩散的同时,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实体化!
从指尖开始,血肉、骨骼、皮肤的纹理和颜色迅速向上蔓延!那不再是虚幻的光影,而是实实在在的、属于一个活生生孩童的手指和小半截手掌!
然而,这种“实体化”似乎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孩子发出无声的尖叫,身体痉挛般抽搐,那刚刚实体化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叶川晶化的手掌,仿佛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力量大得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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