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风暴在身后撕扯着星舰的装甲,发出垂死巨兽般的呻吟。叶川将最后一丝虚能灌入引擎,星舰如同离弦之箭,险之又险地撞出正在崩塌的“末日放映厅”空间站。
舷窗外,巨大的金属结构在无声的真空中扭曲、断裂,被身后那片因熵序之主注视而沸腾的虚能暗流彻底吞没,只余下几缕不甘的残光。
“坐标锁定,旧联邦‘渡鸦’级补给舰残骸区,引力稳定,可做临时锚点。”林夏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指尖在控制面板上划过幽蓝轨迹。她左眼的紫色幽光尚未完全褪去,倒计时数字“42”如同烙印,在昏暗的舰桥灯光下若隐若现,每一次闪烁都牵扯着她太阳穴的锐痛。
叶川靠在冰冷的驾驶椅背上,右臂自肘部以下覆盖着一层黯淡的晶壳。吞噬联邦舰队带来的力量反噬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金属刮擦骨骼的幻听和深入骨髓的冰冷。他瞥了一眼固定在武器架上的时痕之刃。刀柄上,那些细微如发丝的血色纹路,似乎比逃离穹顶战场时又悄然延伸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正贪婪地汲取着他生命力散逸出的虚能微光。
“没有追兵信号,暂时安全。”老K的机械合成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不稳的杂音。他那颗标志性的义眼投影出星图,一个坐标被高亮标记。“但有‘客人’提前到了。自称‘星火残部’,机械族。他们说……带来了关于我的‘出厂记录’。”
残骸区像一片由金属尸骸构成的寂静坟场。一艘锈迹斑斑、引擎被彻底撕裂的“渡鸦”级补给舰残骸,成了他们临时的避风港。对接舱门嘶鸣着开启,泄压的气流卷起沉积多年的金属尘埃。三个身影立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轮廓被拉得细长扭曲。
为首者并非人类。它拥有类人的金属躯干,但头颅呈流线型梭状,覆盖着暗哑无光的装甲,仅有一道狭长的、散发着稳定蓝光的视觉传感器镶嵌其上。它身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笼罩在厚重的防辐射斗篷里,兜帽低垂,看不清面容,只有金属关节在斗篷下偶尔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我是‘铁砧’,”梭形头颅的机械体发出平稳的电子音,视觉传感器扫过叶川晶化的右臂和林夏左眼残留的紫芒,蓝光微微波动了一下。“我们曾为自由而战,直到联邦的清洗部队用‘G-00’序列抹去了我们的家园节点。我们追踪熵序教团和灰烬的污染信号,最终锁定了这里。”
它抬起一只覆盖着磨损装甲的手臂,掌心向上。一束全息投影从中射出,在布满油污的甲板上展开。画面是破碎的实验室监控录像:一排排培养舱浸泡在幽绿的营养液中,舱内蜷缩着形态各异的机械幼体。其中一个舱体被特意放大——舱内并非纯粹的机械结构,而是一个有着类人孩童轮廓的金属生命体,稚嫩的面部装甲上,一道独特的V形族徽清晰可见。
叶川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V形族徽,与老K胸前那个磨损严重却依旧倔强保留的徽记,一模一样。
老K的机械躯体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那颗闪烁着红光的义眼死死锁定着画面中那个幼小的身影,镜头似乎因他核心处理器的高速运转而微微颤抖。片刻的死寂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每一个字节都像是从生锈的齿轮间艰难挤出:“…数据包…给我。”
铁砧毫不犹豫。一道加密数据流直接注入老K的接收端口。庞大的数据洪流瞬间涌入老K的处理核心。
义眼投射出的红光变得狂乱、破碎,在空气中交织成一幅幅令人心悸的快速闪回:冰冷的手术台探灯、刺入金属脊椎的神经探针、培养液里漂浮的同类残骸……最终,画面定格在一个戴着白手套、手持切割工具的人影上,那人的下颌,一道蜈蚣般的陈旧疤痕狰狞无比。
“灰烬…”林夏低语,那疤痕如同烙印,瞬间唤醒了红酒幻象中十字架上的冰冷绝望。她下意识地按住自己的左眼,倒计时的幻痛再次尖锐起来。
“清除程序…代号‘废料回收’…”老K的电子音失去了所有平稳,只剩下扭曲的、饱含金属摩擦感的仇恨,“他们视我们为…可格式化的工具。”他猛地抬头,义眼红光如血,死死钉在铁砧身上,“你们…也是‘废料’?”
“曾是。”铁砧的蓝光稳定依旧,“现在,我们是星火。复仇,或燃尽。我们选择前者。目标一致:摧毁熵序,阻止灰烬的‘终焉餐宴’。结盟,人类。或者,被即将到来的洪流各自碾碎。”
它的视觉传感器转向叶川的时痕之刃,“那柄刀…是钥匙,也是灾祸。你们需要力量,需要‘虚能抗性’,而我们有残存的技术蓝图——来自被抹去的家园数据库。”
结盟。这个词在充斥着金属锈蚀和机油气息的冰冷空气中沉沉落下。
叶川看向林夏,她白发末梢沾染的尘埃在微弱光线下像一层灰雪,左眼紫光黯淡却固执。他又看向老K,那具钢铁之躯正因刚刚解封的残酷记忆而微微震颤,义眼红光里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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