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死寂。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上下左右的方向感。只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叶川感觉自己像一粒被投入深海漩涡的尘埃,在粘稠冰冷的黑暗中翻滚、沉沦。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只吸入了更浓稠的虚无,肺腑如同被冻结。
晶化右臂的剧痛和左臂透明化带来的生命剥离感,在这片连时间都失去意义的虚空中,反而成了一种锚定自身存在的、扭曲的坐标。
意识在冰冷的虚无和灼热的痛苦之间沉浮,额头烙印的暮紫光芒微弱地明灭,断裂的晶化臂骨碎片在污血中蠕动,暗红余烬如同活物,贪婪地汲取着亚空间的混乱能量,缓慢地修复着狰狞的裂纹,却也加深着与这片虚空的链接。
左臂的透明化已蔓延至肩胛,肩关节的骨骼清晰可见,带来一种灵魂正在被抽离的极致恐惧。
“林夏…” 一个破碎的意识在虚无中挣扎。他记得那只冰冷手腕的触感,记得最后扑入通道时抓住的她。
叶川猛地扭动僵硬的脖颈,在翻滚的混沌乱流边缘,他“看”到了林夏。
她悬浮在虚无中,身体蜷缩着,如同一片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枯叶。燃烧的左眼紫焰黯淡了许多,瞳孔中央的倒计时“19”在紫焰中艰难地闪烁着,每一次跳动都微弱一分。额头的透明冰晶区域幽蓝脉络,搏动得极其缓慢,仿佛随时会停止。
更令人心惊的是,她散乱的白发末端,几缕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枯萎,如同被抽干了生命力。亚空间的侵蚀,正在加速她生命的燃烧。
“抓住…我…” 叶川的意识在虚无中咆哮,试图驱动那只正在变得透明、力量感流失的左手。指尖艰难地、一寸寸地向前探去,想要够到林夏冰冷的手腕。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林夏皮肤的瞬间——
“啊——咿——呀——”
一个声音,穿透了亚空间绝对的死寂,在叶川和林夏的灵魂深处直接响起!
那不是语言,不是歌声,更像是一种…纯粹情感的凝结!一种混合了无尽孤独、时光沉淀的沧桑、对逝去一切的悲怆缅怀、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固不屈的希望的量子谐波!
这声音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与他们的意识、他们的能量核心、甚至他们异化的身体部分(叶川的晶化臂、林夏的灵根)产生了共振!
嗡!!!
叶川晶化右臂的暗红余烬纹路在这突如其来的量子谐波共振下,猛地一滞!额头的烙印灼痛也奇异地减弱了一丝!
林夏黯淡的左眼紫焰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灯,猛地跳动了一下!倒计时“19”的闪烁都稳定了刹那!枯萎的白发末端停止了灰败!
这救赎般的谐波,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叶川那即将触及林夏的透明左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把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腕!触感冰凉,却真实存在!
虚无的乱流仿佛被谐波的力量抚平了一丝。前方的黑暗中,一点微弱的光芒逐渐显现。不是恒星的光芒,也不是能量爆炸的强光,而是一种…温暖、昏黄、如同古老油灯般的微光。
随着他们靠近,光芒的源头显现出来。
那是一片悬浮在亚空间乱流中的、巨大的、不规则的金属残骸。残骸的形状依稀能看出曾经是一座巨大建筑的穹顶一角,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和冰晶。
那温暖的光芒,正是从残骸一个相对完整的舷窗内透出。
量子谐波的源头,就在那里!
叶川拖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林夏,艰难地“爬”上冰冷的金属残骸表面。透过布满冰花的舷窗,他看到了光源。
舷窗内,是一个极其狭小、布满尘埃和废弃管线的空间,像是某个巨型飞船的废弃观星台。空间中央,一把破旧的金属椅子背对着舷窗。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一个极其苍老、佝偻的身影。他穿着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粗布长袍,头发如同枯萎的银丝,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他的怀里,抱着一件东西——一个由不知名暗色木材和奇异金属管拼接而成的、造型古朴甚至有些粗糙的乐器,像一把畸形的鲁特琴。琴弦似乎已经断裂了大半。
刚才那穿透灵魂的量子谐波,正是这老人用干枯的手指,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抚过仅存的几根琴弦发出的!
每一次指尖的拂过,琴弦并未发出物理的声响,却直接在虚空中震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温暖微光的量子涟漪!这些涟漪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屏障,将这片小小的残骸空间从狂暴的亚空间乱流中暂时隔离、保护起来。
老人似乎并未察觉外界的闯入者。他低着头,布满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脸上,神情专注而安详,浑浊的眼睛凝视着怀中的古琴,仿佛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珍宝。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哼唱一首早已失传的歌谣。
叶川抱着林夏,撞开了残骸侧面一道锈蚀严重的密封门,跌入这片被量子谐波守护的狭小空间。温暖的微光驱散了部分亚空间的刺骨寒意,空气里弥漫着尘埃和陈旧金属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如同晒干草药般的奇特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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