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沈懿收到了回复。来源经过多重加密,但编码方式确认来自“渔夫”。
“信息已收到,内容骇人,风险等级评估为‘末日’。‘夜枭’事件证实组织内部存在深度渗透,信任链已断裂。你的位置可能暴露,任务不可持续。授权你立即启动‘归零’程序,销毁所有痕迹,撤离南米。后续事宜,将由其他潜伏单元接手。保重。”
“归零”程序,意味着彻底放弃现有身份和任务,以最高优先级保全自身,撤回绝对安全的后方。
看着这条信息,沈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撤离吗?
是的,这无疑是最理性、最安全的选择。她已经获取了足以震惊世界的核心情报,证明了“窃火”计划的巨大威胁。她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超额完成。继续留下来,面对的是深不可测的“方舟”、可能存在的内部叛徒、以及像陈永源这样智商极高、手握庞大资源的敌人,几乎是十死无生。
她可以走。回到相对安全的区域,或许换个身份,继续她作为医生或者学者的生活。以她的能力,无论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
但是……
她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些伐木工人死前痛苦扭曲的面容,浮现出培养槽中那些无声呐喊的生命体,浮现出师父清风道长被折磨得不像人的样子,浮现出陈永源谈论“大筛选”和“涅盘”时那冰冷而狂热的眼神。
她想起了这辈子自己身为医者的初心,尤其是在清风道长的影响下,究其根本,是“济世救人”。而此刻,一个旨在毁灭现有人类社会、视亿万生命为草芥的阴谋正在紧锣密鼓地推进。她手中掌握着关键信息,也身处能够触及敌人核心的位置。
如果她走了,“其他潜伏单元”能否真的阻止这一切?在组织内部被渗透的情况下,这份情报能否被正确利用?奎恩的计划,是否会因为她的撤离而更快地推行?
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感压在她的肩上。这不再是简单的任务与对抗,而是关乎文明存续、人性底线的抉择。
她走到窗边,望着玛瑙斯夜空下稀疏的星光。
前世,她独来独往,快意恩仇,没有什么顾及。而这一世,这个由科技编织的、光怪陆离却又充满活力的现代世界,让她看到了更广阔的的可能性,也感受到了更深刻的羁绊。
让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被少数人的疯狂拖入深渊?
她做不到。
她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双曾经沾染过剧毒,如今却更多握着手术刀拯救生命的手。这双手,或许还能做更多。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
她没有回复“渔夫”的撤离指令,而是默默地开始清理安全屋的痕迹,但并非为了撤离,而是为了更深的潜伏。
她决定留下。
以医生的身份为表层伪装,以刚刚建立的与陈永源的“脆弱联系”为突破口,她要像一枚最致命的毒针,深深刺入“窃火”计划的心脏。
这不是组织的命令,这是她沈懿,以穿越者、医者、以及一个不愿文明倾覆的个体的身份,做出的选择。
她知道前路九死一生,但她无所畏惧。
真正的“窃火”者,或许并非那些妄图盗取神权、重塑世界的狂徒,而是那些在无边黑暗中,依然敢于点燃自己,为众生照亮前路、保留火种的……殉道者。
她,愿做那点火光。
……
陈永源这个人实际很是自大狂妄,而他确实有自负的资本。他毕业于世界顶级学府,师从诺贝尔奖得主,在基因领域提出的数项理论都堪称开创性。加入奎恩,或者说“普罗米修斯基金会”后,他获得了近乎无限的研究资源和权限,许多在普通学术界被视为禁忌的课题,在这里都能得到大力推进。在他看来,自己正走在通往“神之领域”的最前沿,是引领人类进化的先驱。
对于沈懿,他欣赏她的才华与灵性,但也仅止于此。在他构建的宏大的、以基因为蓝图的新世界愿景中,个体不过是承载信息的容器,或完美,或瑕疵。沈懿,充其量是一个比较精美、有升级潜力的“容器”而已。他向她透露的那些信息,与其说是疏忽,不如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分享”和“启蒙”。他深信,任何真正理解这项事业伟大意义的人,最终都会选择加入。即便沈懿拒绝甚至反对,在他绝对掌控的方舟”和庞大的势力网络面前,也不过是螳臂当车,掀不起任何风浪。他甚至隐隐期待看到沈懿在认清“现实”后,那无奈而又最终臣服的表情。
这种深入骨髓的自负,成为了沈懿眼中他最致命的弱点。
沈懿没有回复“渔夫”的撤离指令,而是彻底沉寂下来。
她更加专注于医生的角色,白天在医院里救死扶伤,以其精湛的技艺和无私的态度赢得了更多病人和同事的信任与尊敬。夜晚,她则化身为最耐心的猎手,开始编织一张针对陈永源和“方舟”的无形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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