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国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了过去,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那张薄薄的纸,如同捧着价值连城的圣旨,又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他贪婪地看着上面每一个字,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出,滴落在纸上,洇开了墨迹。
“谢……谢谢!谢谢……”
他哽咽着,语无伦次,巨大的感激和后怕让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刑侦大队的队长,也忘了沈懿只是个高中生。
他现在什么刑侦队长的威严,什么警察的体面,在这一刻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一个卑微的、祈求活下去的生命。
就在他充满劫后余生感慨的、带着一丝诡异宗教般虔诚氛围的时候。
“砰——”
询问室的门再次被猛地撞开!
力道之大,让门板重重拍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穿着警服、跑得气喘吁吁、满脸汗水的年轻民警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看清里面的状况,就对着赵志国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赵队!赵队!县……县医院刚……刚打来电话!出……出大错了!”
他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他们……他们说……医院刚新买的那批机器!软件系统故障!有……有部分病人的影像数据……被错误覆盖了!李……李正光一个月前的那份体检报告……就是错的!根本不是他的!是……是上一个病人的!他们刚刚重新调阅原始存档数据……李正光当时……是……他们搞错了!机器故障!是报告错了!”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年轻民警喊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屋内的气氛诡异到了极点,赵队半跪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像抓着救命稻草。
旁边的同事瘫在椅子上,一脸呆滞,法医背靠着门框,眼神发直,站着的老道士神色莫名,而那个被带来问话的女学生,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他。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似乎闯入了某个不该闯入的、难以理解的场景,后面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脸憋得通红,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赵志国捧着药方的手,僵在了半空。
脸上的表情凝固成极其复杂的颜色,劫后余生的庆幸尚未褪去,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尴尬。
他刚才那痛哭流涕、跪地求生的样子……在这“机器故障”的真相面前,简直像一出荒诞至极的滑稽戏。
他小心翼翼看向沈懿。
沈懿也正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唇角似乎极淡地向上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说了,庸医害人。
赵志国的脸,瞬间由灰白涨成了猪肝色,火烧火燎,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缓缓低下头,不敢再看任何人,捧着药方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僵硬得如同化石。
整个询问室里的空气,尴尬得能拧出水来。掉根针都能听见。
“咳……”
年轻法医最先从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找回一丝神智,他干咳一声,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报告,动作僵硬地整理着,眼神却控制不住地瞟向沈懿,充满了复杂难言的光芒——震惊、敬畏、探究,还有一丝狂热的好奇。
机器可以出错,报告可以搞错,但她那双眼睛看到的东西,绝不会错。
尿毒症晚期的形态描述,赵队的隐秘病症……
她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一直听闻清风镇有个有名的老道士神医,原来老道士的徒弟也这么厉害吗?
厉害到只一眼就能看清病症所在?
这绝不是巧合!
沈懿却不再理会这满屋子的尴尬和无声的惊涛骇浪。她站起身,动作轻缓,校服依旧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我的嫌疑,洗清了?”
她看向赵志国,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
赵志国浑身一颤,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尴尬红潮,忙不迭地点头,声音干涩嘶哑:“清……清了!沈……沈同学,实在对不住!是我们工作失误!误会你了!你可以走了!随时可以走!”
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过于失态,而从头至尾,沈懿一直都是沉着冷静得可怕,他有些无地自容。
所以他语速飞快,只想赶紧把这尊让他丢尽颜面又敬畏到骨子里的“神”送走。
沈懿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径直朝门口走去。
就在她即将跨出询问室门槛的瞬间。
“等……等等!”
那个年轻法医突然出声,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急促。
沈懿脚步一顿,侧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年轻法医被她一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上也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眼神灼灼地迎上沈懿的目光,带着一种学徒面对宗师般的渴求,声音微微发颤:“沈……沈懿同学!你……你刚才在描述李正光……病症时说的……还有你断定赵队……那个位置……你……你是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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