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的量浓度,常用摩尔每升表示!”
化学老师赵括老当益壮的声音再次拔高,将课堂推向另一个重点:“符号c! c = n / V!溶质的物质的量n除以溶液的体积V!”
他拿起一个细口瓶,里面是澄清的氢氧化钠溶液,又拿出一个锥形瓶和一支滴定管。
“滴定,是精确确定溶液浓度的关键操作!”
他开始演示,动作熟练而精准。他将已知浓度的盐酸溶液装入滴定管,锥形瓶里则放入一定体积的未知浓度NaOH溶液和几滴酚酞指示剂。无色的溶液在锥形瓶中微微晃动。
“看好了!终点判断!”
他缓缓旋开滴定管的活塞,让酸液一滴滴落下。
沈懿目不转睛地看着。
记忆的闸门再次被相似的场景冲开。简陋的“药房”里,光线昏暗,空气中混杂着生药刺鼻的辛辣和熟药微苦的芬芳。毒圣师父正处理一堆刚从谷摘来的生半夏。生半夏块茎圆润,但表皮带着一层令人不适的滑腻感,其汁液沾在皮肤上能引起剧烈的红肿瘙痒,误服更是能致人喉舌肿胀、窒息。这是未经炮制的剧毒之物,也是入毒的最好之物。
“半夏生者,戟人咽喉,性烈如虎狼。”
毒圣师父神色凝重,将生半夏块茎小心地倒入一个宽口的陶盆中。接着,他拿起一个粗糙的陶罐,里面盛着气味浓烈刺鼻的液体——那是存放多日的米醋。
深褐色的醋液被缓缓倾倒入陶盆,直至完全浸没盆中那些白色或浅黄色的块茎。浓烈的酸味瞬间盖过了药房原有的气息,辛辣而呛人。
“醋者,酸苦涌泄……其性收敛,善解金石草木之毒。”
毒圣师父用一根长长的木棍缓缓搅动,让醋液与每一块半夏充分接触。
“浸之、煮之,以醋制其悍烈之性,化毒为药。”
陶盆在微弱的炉火上加热,醋液开始翻滚,冒出带着强烈酸味的气泡。随着熬煮,生半夏那滑腻的表皮似乎变得干燥紧实了一些,刺鼻的辛辣味也似乎被醋的酸香中和、驯服。
就在沈懿沉浸于醋制半夏的记忆时,讲台上,锥形瓶里的变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随着最后一滴盐酸落下,那原本无色的溶液,仿佛被无形的魔法棒点中,瞬间晕染开一层极其均匀、娇艳欲滴的粉红色!这颜色如此纯粹,如此突兀,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早樱,宣告着反应终点的到达。
“看!粉红色!这就是滴定终点!”
赵括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指着锥形瓶:“酚酞在碱性溶液中呈红色,当加入的酸恰好将碱完全中和时,溶液由碱性变为中性或弱酸性,酚酞便褪为无色!我们控制的就是最后这一滴,让溶液呈现这瞬间的粉红,指示中和完成!”
粉红?
就是绯色。
这个颜色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懿的视网膜上!前世在药炉前无数次的煎熬瞬间奔涌回脑海!烈火熊熊燃烧,炉内温度高得扭曲了空气。炉壁上一个小小的琉璃石窗,是观察内部反应火候的唯一途径。炉内药材在高温下翻腾、分解、化合,产生的气体颜色不断变化,是判断火候的唯一依据。
她必须目不转睛地盯着,汗水浸透她的粗布衣衫又被炉火烤干,留下一层白霜般的盐渍。她的眼睛干涩刺痛,却不敢眨一下。
“青烟过,白气升,乃药性初融。待其气转黄,如金粟隐现,药力始凝。重中之重,乃气凝为霞,氤氲化粉……此粉霞氤氲之际,便是火候圆满,丹药成出炉之机!早一刻则药力未纯,晚一息则精华尽焚!切记!切记!”
毒圣师父严厉的声音如同惊雷,无数次在丹房轰鸣,烙印在她灵魂深处。那“粉霞氤氲”的瞬间,是无数珍贵药材、是数月甚至数年的准备、是无数次失败后可能迎来成功的临界点!
那抹粉红,是生死成败的信号!
而此刻,化学课堂上,这抹同样精准指示着“恰好中和”的粉红色,竟如此相似!
毒圣师父虽是以毒闻名天下,世人却不知他亦是用药高手。
炼药即炼毒。
这炼药术中观察炉气颜色变化以判断反应进程和终点,其本质,不就是最原始的“指示剂应用”?
酚酞的粉红,对应着炉内药材反应达到完美平衡时产生的特定光谱!古人没有精密的试纸,没有电位滴定仪,他们用最敏锐的感官,用生命积累的经验,去捕捉物质转化的那个临界点!
指示!临界点!
两个相隔千年的场景,因同一种颜色而贯通。
沈懿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微微陷入掌心。
原来,毒圣师父穷尽一生所追求和守护的“火候”,其核心,竟是对化学反应进程的精确控制!那“粉霞氤氲”的瞬间,就是古代炼药用肉眼观测到的、属于他们体系的“滴定终点”!
赵括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讲解着如何根据消耗的酸量计算NaOH的浓度。公式“c?V? = c?V?”写在黑板上,代表着酸碱中和的定量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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