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哼着歌,脑海里闪过的却是现代家中温暖的厨房,烤箱里飘出的面包香气,孩子们围坐在餐桌旁的笑脸……那些遥远的、美好的记忆,通过这旋律,化作了一丝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支撑着她,也试图温暖这残酷的旅途。
她的哼唱声并不大,无法覆盖整个队伍,但在以她为中心扩散开的一小片区域里,变化是显而易见的。急促的喘息声似乎平缓了些,压抑的哭泣声渐渐止歇,连脚步声似乎都不再那么沉重拖沓。人们依旧疲惫,依旧饥饿,依旧恐惧,但那种即将崩溃的、歇斯底里的边缘感,被这奇特的旋律悄然抚平了。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询问这曲子从哪里来,是什么意思。在这种极端的环境下,语言有时是苍白的,而这种直抵心灵的情感共鸣,却超越了言语。
苏甜看着母亲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骄傲。这就是她的妈妈,用她独有的方式,在守护着这个家,甚至在不经意间,温暖着这片绝望的土地。
当赵梅因为气力不济,哼唱声渐渐低弱直至停止时,周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宁静。不是死寂,而是一种暴风雨后般的、带着些许疲惫的平和。
之前那个差点晕倒的老汉,挣扎着自己站稳了身体,对着赵梅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混浊的老眼里似乎有了一点微弱的光。
里正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少了之前的焦躁,多了几分沉稳:“都缓过点劲儿了吧?继续走!天快黑了,得找个背风的地方过夜!”
队伍再次动了起来。这一次,脚步虽然依旧沉重,却少了几分慌乱,多了几分沉默的坚持。
苏工看着妻子,低声道:“孩子他妈,辛苦了。”
赵梅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疲惫却温柔的笑容:“我就是……随便哼哼。”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仅仅是“随便哼哼”。在那特定的时刻,那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哼唱的舒缓旋律,成了稳定人心的锚,让这支在绝望深渊边缘挣扎的队伍,得以短暂地喘息,重新积攒起一丝面对漫漫长夜的勇气。夜色渐浓,前路未知,但至少,此刻的心中,有了一缕微光,一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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