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晨,我准时到周教授家上班。
餐桌上,周教授正慢条斯理地喝着小米粥。
阳光透过窗纱,在他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柔光。
气氛安静得只剩下瓷勺偶尔碰触碗壁的轻响。
我在他对面坐下,剥开一个水煮蛋,斟酌了一下开口:“教授……日记……全都整理完了。”
“唔……”
他从粥碗里抬起头,抬起来看了我一眼,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嗷。”
这反应平淡得有些出乎意料。
我本以为他会询问一些细节,或是感慨几句。
…空气有点沉闷……
我捏着剥了一半的鸡蛋,心里惦记着日记结尾那个年轻人的命运,那句“还有那个小男孩到底怎么样了?”
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话到嘴边,又被我咽了回去。
周教授此刻的神情,并非往常那种沉浸于学术的疏离,而是一种更沉郁的低落。
我贸然追问,似乎不合时宜。
于是,我只好也低下头,安静地吃完了早餐。
那份关于另一个时空的牵挂,和眼前周教授莫名低沉的情绪,像两团乱麻,让我有点理不清头绪……
周教授开门走了出去,只是没有提那个黑色的公文包…
第一节:往事的回响
我读完了已知的日记…打扫完卫生…
坐在窗前的书桌旁…望着窗外发呆……正想着…日记里那个周泽以后会是怎样?
周教授不知何时已从外面回来,他静静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目光悠远……
我合上日记本,一抬头,才惊觉周教授不知何时已坐在对面,窗外已是阳光正好。
他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倦容,周教授那身外出时的外套…随意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您……您回来了。”
我有些慌乱……
他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聚焦在我身上……
静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我这个唯一的听众,揭开一段尘封的往事。
“那孩子……小泽,来到我们身边后,”他缓缓说道,“雪梅的反应,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平复再次被勾起的情绪。
“她初始的惊愕过后,没有吵闹,没有质问,只是默默垂泪。随后,她便俯身,拉过那孩子的手,轻声问:‘孩子,吃饭了没有?’”
那孩子——小泽,瘦得像棵风一吹就倒的秋草,脸上带着惊惶……
听到云雪梅温柔的问话,他先是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那手被云雪梅温热柔软的掌心包裹着,竟一时僵住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人……
“没……没吃。”声音细若蚊蚋。
就是这声回答…让云雪梅的眼泪落得更凶,她用手背抹去眼泪…没有再多问一句关于孩子来历的话,只是牵起他的手……
“走,阿姨给你下碗面,再窝个鸡蛋。正长身体的时候,饿着可不行。”
她牵着他走向厨房,小泽起初步子有些踉跄……云雪梅一边走,一边语气絮絮叨叨,像是在对自家晚辈说话:“正好,早上熬的小米粥还有,周启明…你叔…你爸…就爱喝这个,你也喝一碗,暖暖胃。”
周教授的声音将我的思绪从那个想象中的厨房拉回,他继续用那种悠远的语调叙述着:
“自那天起,雪梅就把小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她翻出存了好久的布料…比划着,给孩子做新衣服,说‘孩子穿着要舒坦些’……夜里,她会坐在灯下,一针一线地给他纳鞋底,说‘男孩子费鞋,得做得结实些’。”
“小泽刚来时,夜里总睡不踏实,容易惊醒。雪梅就让他睡在我们里屋临时搭的小铺上,听到动静,她会轻轻起身,过去拍着他的背,哼几句不成调的歌谣……直到他呼吸重新变得绵长。”
“她教他认字,用的是我废弃的稿纸背面,一笔一画,极有耐心。小泽很聪慧,学得很快。雪梅脸上,那时常会露出一种……我曾经未见过的…母亲般的笑容。她会摸着小泽的头,对我说:‘瞧,这孩子,灵性得很。’”
周教授的目光投向窗外明晃晃的阳光……
他的眼神却像是穿透了时光…落回了那个孩子身上。
“雪梅从未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句,也从未盘问过小泽的过去,仿佛这孩子天生就该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她只是用那种最朴素、最坚韧的温柔,一点点抚平孩子身上的伤痕,也……也在不知不觉中,试图弥合我们之间那道看不见的裂痕。”
他沉默下来,书房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阳光在无声流动。
我能感受到,那段往事于他,并非全然的温馨…似乎是周教授的愧疚之心…
岳父云书记的接纳,像一道无声的赦令,让我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却又被更深的愧疚攫住。
他时常买些玩具和点心来看小泽,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巷口,他下车时,总会先掸一掸藏蓝色中山装上看不见的灰尘,然后才提着东西走进来。他看小泽的眼神里,有怜爱,有一种长辈天然的慈祥,但偶尔,那目光也会若有所思地在我脸上停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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