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没有窗户的会议室。
墙壁是特制的吸音材料，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不见回声。
苏律面前，坐着一圈头发花白，肩上能扛起山的老人。
每个人的表情，都和这房间的墙壁一样，沉得能拧出水。
空气里，烟味浓得呛人。
一个穿着中山装，气质儒雅的老者，将一份文件推到苏律面前。
文件是红头，上面的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小苏同志，这是我们刚刚拿到的草案。”
老者的声音很稳，但指尖在触碰文件时，还是轻微地抖了一下。
草案的名字很长，叫《全球海洋可持续发展与环境保护公约》。
听起来，又白又大，充满了国际主义的人道光辉。
苏律拿起文件，一页页地翻。
他看得不快，但坐在他对面的那些老人，却感觉时间过得特别慢。
终于，苏律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页。
第十七条：为保护濒危海洋生物迁徙廊道，签约国有义务在指定海域，限制一切大规模工程作业与资源勘探活动。
下面附了一张图。
图上，一条粗大的红色廊道，从马六甲海峡延伸出来，精准地，覆盖了华国在南海的九段线。
旁边，还有第二十一条：签约国应允许具有联合国认证资质的国际环保组织，在本国管辖海域内，进行独立的科考与监督活动。
苏律的眼皮，都没抬一下。
但他旁边的林小小，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慵懒风情的脸，此刻的线条绷得死紧。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在皮包上划出了几道浅浅的印子。
这哪是环保公约。
这是递到家门口的刀子。
还是逼着你自己往脖子上抹的那种。
“这帮王八蛋！”
一个脾气火爆的老将军，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这是要把我们手脚都捆死在岸上！”
“他们那些所谓的环保组织，就是海盗！天天在我们的钻井平台边上碰瓷！”
“我们一动手，他们就对着全世界哭，说我们欺负人！”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看着苏律。
等着这个年轻人，说点什么。
苏律却合上了文件。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南海地图前。
地图上，九段线勾勒出的蓝色疆域，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各位首长。”
苏律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们想玩规则？”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细微的，带着冷意的弧度。
“那就陪他们玩。”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
“他们不是喜欢打官司吗？那我们就陪他们打。”
“立刻成立专案组，收集那些环保组织接受境外资金、干涉我国内政、危害航行安全的所有证据。”
“我们主动起诉！把官司打到海牙，打到联合国！”
“我要让全世界看看，这帮人到底是环保卫士，还是政治流氓！”
会议室里，几个主抓外交的老人，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
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不能总等着挨打了再还手，我们也能主动出拳！
“第二。”
苏律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几个东南亚国家的名字。
“这片海，不是我们一家的。”
“把我们手里的证据，分门别类，打包送给周边那些同样被骚扰的国家。”
“成立一个‘南海区域航行安全与环境保护合作机制’。”
“朋友要多多的，敌人要少少的。”
“他们不是喜欢拉帮结派吗？我们就比他们更能拉！”
“第三。”
苏律的声音，沉了下来。
“这个所谓的公约，我们不能被动地反对。”
他指着那份文件。
“我们要拿出一套，比它更公平、更合理、更能代表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利益的方案。”
“他们想当海洋的裁判？”
“那我们就去当制定规则的人！”
苏律说完，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许久。
那个穿着中山装的老者，缓缓站起身。
他看着苏律，那双看过太多风浪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他对着苏律，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小苏同志。”
“国家，拜托你了。”
……
龙盾律所，地下指挥中心。
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除了林小小和陈忠，还多了十几张新面孔。
有头发花白的海洋法泰斗，有戴着深度眼镜的卫星数据分析专家，还有几个一看就是从特殊部门借调出来的狠角色。
陈忠的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屏幕上瀑布般的数据流，看得人眼晕。
“老板，对方的舆论攻势已经开始了！”
“推特和脸书上，铺天盖地都是我们渔船‘欺负’他们环保小艇的视频。”
“视频是剪辑过的，角度刁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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