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校园，处处弥漫着独属于这个季节的韵味。图书馆外那排银杏，叶片开始泛起金黄，秋风轻轻一摇，便有零星几片飘落，打着旋儿悠悠地落在窗台，为陈旧的石砖添了抹亮色。
空气里浮着桂花的淡香，混着食堂飘来的糖炒栗子味，把秋日的慵懒揉得恰到好处。
答辩教室里的时钟刚跳过九点，秒针走动的“咔哒”声在安静中被放大。陈漾站在讲台中央时，手心沁出的薄汗恰好洇湿了发言稿的边角。
PPT第一页弹出的瞬间，她听见身后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三位评审老师正低头翻阅打印好的论文，红色水笔在纸页上偶尔顿一下，留下浅浅的压痕，那停顿的节奏，像极了录音棚里导演举起手示意“停”的手势，让人心头一紧。
“你的量化模型里，夏普比率的计算周期为什么选季度而非月度？”老师的声音落在安静的教室里，像键盘敲击在空白的Excel表格上，清晰得让人紧张。陈漾指尖在讲台下蜷了蜷——这个细节，陈宴熙的笔记本里用红笔标过“高频考点”，可她临时记混了参数。
“是…考虑到样本区间内的市场波动特征，季度数据更能平滑短期噪声。”她的回答磕绊了半拍，像给角色配音时突然卡壳的瞬间，连自己都听出了底气不足。
后排传来同学翻动资料的轻响，有人在窃窃私语，隐约是“她也会不自信?”“要是以前……”
最终的评审结果递过来时，“合格”两个字落在纸上，陈漾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幸好毕业答辩通过，不然她真没法跟陈宴熙交代。
但对于她来说，这个结果应该算一般吧。
主答辩老师摘下眼镜：“框架是对的，但实证分析太浅了。”
走出教室，秋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陈漾才发现手心全是汗。辅导员跟上来，手里捏着她的成绩单：“过了就好，毕竟你这情况特殊。金融系的东西，失忆了再捡起来太难了。”
‘何止是难，对于我这个外行来说简直就是天书…’
陈漾低头笑了笑，把评审表折成小块塞进包里。路过教学楼前的公告栏，新贴的金融建模大赛海报被风吹得边角卷起。
‘换做是陈宴熙，她应该会去参加吧。’
此时，陈漾的脑海中又一次回荡起辅导员孙老师的话语：“宴熙呀，你真的不打算考研吗？虽说你之前遭遇了车祸，导致失忆，但记忆总会回来的呀。以你之前的成绩，保研绝对是没问题的。”
“是啊，对于陈宴熙而言，保研犹如探囊取物，但对于我来说，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回到宿舍，陈漾打开电脑，把评审意见里的“数据支撑不足”标成红色。屏幕右下角弹出夏知晴发宿舍群里的消息：“晚上去吃秋天第一顿火锅？就当庆祝我们‘渡劫成功’！”
她敲了个“好”，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陈漾点开论文文档，在修订栏里敲下：“补充2019-2023年月度数据验证……”
窗外的风穿过树梢，枝叶摩擦着晃出簌簌声，漫进屋里时，倒像谁在耳边哼着段不成调的浅唱，轻悠悠的，刚好盖过键盘敲打的声响。
陈宴熙，你的大学时光就要结束了，你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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