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音乐课上“一嗓惊四座”,被李老师封为“文艺委员”、同学们喊作“小卓依婷”之后,我这心里啊,就像寨子口那口枯井突然冒了泉眼,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甜水!走路都觉得脚底下有弹簧,一蹦一跳的。以前总觉得自个儿是棵没人注意的狗尾巴草,现在突然发现,嘿!原来我唐平萍也能开出小花来!虽然这花不大,也不名贵,但好歹有了点颜色,有了点香味儿!
这股高兴劲儿,像野火燎原,烧得我浑身是劲儿!以前放学回家,累得只想瘫在草铺上。现在可好,放下书包第一件事,就是冲去打开那台宝贝影碟机!塞进卓依婷的碟片,把音量拧到最大(反正新房离寨邻远,不怕吵),跟着电视里那个笑靥如花的卓依婷,扯开嗓子就唱!
“恭喜呀恭喜,发呀发大财!好运当头,坏运呀永离开!”
“我从山中来,带着兰花草!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
我唱,小九小娴也跟着瞎哼哼,大黄它们围着我们兴奋地转圈,尾巴摇得像风车。整个院子,都充满了我的歌声和狼崽们“呜呜”的伴奏,热闹得像个小戏台!
小燕燕也成了我家的常客。她以前放学总急着回家干活,现在倒好,天天背着书包先往我家跑。“平萍!今天学啥新歌?快放影碟机!我要学《波斯猫》!”她一来,就咋咋呼呼地催我。我们俩就挤在堂屋里,对着电视屏幕,一边看卓依婷怎么摆动作、怎么微笑,一边跟着学唱、比划。小燕燕唱歌跑调,但她热情高涨,扭来扭去,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唱着唱着,我这心思就活泛了。光会唱不行啊,还得像!像谁?像卓依婷呗!电视里的卓依婷,总是穿着漂亮的裙子,梳着可爱的发型,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又甜又精神。我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头又黑又长,脸蛋红扑扑的,只是身上那件洗得发白、明显小了一号的旧罩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小燕燕,你说……我剪个卓依婷那样的‘妹妹头’,好不好看?”我摸着自个儿的头发,试探着问。
“妹妹头?”小燕燕眼睛一亮,“就是那种齐齐的、到下巴的短发?好看!肯定好看!显得脸小,又精神!像城里娃!”
“可……去哪剪啊?乡里理发店剪一次要5块钱呢!”我有点犹豫。5块钱,够买好几斤盐了。
“哎呀!咱自己剪!”小燕燕一拍大腿,来了劲头,“我见我堂姐自己剪过!拿把快剪刀,对着镜子,咔嚓咔嚓就行!我帮你!”
“能行吗?”我心里打鼓。
“咋不行?信我的!”
说干就干!我俩翻箱倒柜,找出妈妈留下来的一把老式裁布剪刀,磨了半天。我搬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小燕燕拿着剪刀,比划来比划去,嘴里念念有词:“这边……短点……这边……齐点……哎呀!手抖了!”
“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头发簌簌落地。剪完一看,镜子里的我,顶着一头参差不齐、像被狗啃过一样的“妹妹头”,傻乎乎的!小燕燕自己也笑得直不起腰。
“不行不行!太丑了!”我急得直跺脚。
“别急!有办法!”小燕燕眼珠一转,又生一计,“用火钳烫!烫出点弯弯,就好看了!”
她真跑去灶膛,把烧火用的铁钳子塞进炭火里烧红,然后拿出来,稍微晾一下,就小心翼翼地卷我的发梢。“刺啦——”一股焦糊味冒出来,吓得我直缩脖子。折腾了半天,头发是有点卷曲了,但更显得乱糟糟、黄焦焦,像顶了个草窝!
虽然这“自制妹妹头”效果感人,但好歹是点改变。我又翻出妈妈以前给我买的一件带小碎花的新罩衫(一直舍不得穿),虽然也有点小了,但比那件纯色的旧衣服鲜亮多了。这么一打扮,对着镜子一照,嘿!虽然离卓依婷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总算有了点“文艺委员”的样子了!心里美滋滋的。
在学校,我也更积极了。音乐课上,李老师让我领唱,我大声唱,不怕跑调了。下课还主动帮李老师收歌谱、擦风琴。李老师看我这么积极,也挺高兴,有时候还偷偷多教我两句唱歌的技巧。
可我没料到,我这棵刚冒出点绿芽的小草,还没等到阳光雨露,先招来了……毛毛虫!
班里有几个女生,以前跟我关系还凑合,见面能点个头。可自从我当了文艺委员,又整天“臭美”地学卓依婷打扮后,她们看我的眼神就变了。特别是以张小花为首的那几个。张小花爸妈在乡里开杂货铺,家里条件好点,穿得也比我们时髦,以前在女生里有点“大姐大”的意思。现在看我突然“冒尖”了,还成了老师眼前的“红人”,她就不乐意了。
一开始,是些小动作。我发歌谱,她故意碰掉;我领唱,她在底下撇嘴;我穿那件碎花罩衫,她跟旁边人嘀嘀咕咕,眼神在我身上瞟来瞟去,像扫描仪。我没太在意,心想可能是我多心了。
可这天放学,我和小燕燕约好一起去我家唱歌。我刚收拾好书包,就看到张小花和另外两个女生,围着正要去厕所的小燕燕,不知道在说什么。小燕燕低着头,脸涨得通红,手指绞着衣角。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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