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官那声嘶力竭的咆哮,在数万修女狂热而喜悦的泣祷声中,如同一颗投入沸水中的冰粒,瞬间被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掀起。
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没有一道目光,从那道金色的、神圣的身影上移开。
他的权威,他所代表的、那至高无上的审判庭的威严,在这一刻,成了一个荒诞、可悲的笑话。
审判官赫拉维尔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与被无视的羞辱而剧烈颤抖。他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下方那个被黑发女神护在怀里的金发少女。
是她!是这个伪神!是她用妖术蛊惑了帝国最忠诚的战士!
“开火!”他再次尖叫,声音已经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尖锐刺耳,如同金属刮擦玻璃,“我命令你们,向异端开火!这是审判庭的最终判决!”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爆弹手枪,枪口因为手臂的颤抖而摇摆不定,对准了泰拉妮娅的方向。
“违令者,与异端同罪!”
终于,有人回应了他。
卡特琳娜修女,这位血腥玫瑰修会的领袖,缓缓地,从那片虔诚跪拜的黑色海洋中,站了起来。
她高大的、被动力甲包裹的身躯,如同一座从地面拔起的黑色山峰,带着无可撼动的重量感。她没有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爆弹枪,只是抬起头,用那双刚刚被泪水洗涤过的、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平静地,望向了指挥高台上那个状若疯癫的审判官。
她的目光里,没有了往日的敬畏,甚至没有了愤怒。
只有一种深沉的、混杂着怜悯与决绝的冰冷。
“赫拉维尔审判官。”
卡特琳娜的声音,通过动力甲的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那是一种经历了战火与祈祷淬炼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沉稳女声。
“你的灵魂,在哀嚎。”
“什么?”审判官赫拉维尔像是被蝎子蛰了一下,尖声反问,“你这被妖术蒙蔽的叛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看到了。”卡特琳娜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源于亲眼见证神迹的绝对确信,“我看到了你灵魂深处的恐惧。你害怕我们所见的真实,你恐惧我们所感受到的恩典。因为那份温暖与慈悲,是你那本由教条与怀疑构筑的、冰冷的枯骨王座所无法给予的。”
她向前走了一步,那沉重的金属靴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而坚定的回响。
“你称呼神迹为妖术,称呼圣女为异端。”
卡特琳娜抬起一只手,指向了那个因为恐惧而不断后退的审判官。
“那么我是否可以认为,是你,赫拉维尔审判官,你的双眼已被亚空间的诡计所蒙蔽?你的心智,已被混沌的低语所污染?”
“你……你敢!”赫拉维尔的嘴唇哆嗦着,他从未想过,一个战斗修会的领袖,竟敢当着数万人的面,反过来指控一位神圣审判庭的审判官。
这是最彻底的叛乱!
“我为何不敢?”卡特琳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当神只行走于大地,当圣女亲临于眼前,我们这些沐浴在神恩中的孩子,就有责任,为她清除掉所有来自黑暗的、亵渎的噪音。”
她的话音刚落,站在她身后的两队精锐战斗修女,血腥玫瑰修会中战功最卓着的“圣仪卫队”,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她们的面甲之下,是同样燃烧着狂热与决绝的目光。
她们看向卡特琳娜,等待着命令。
赫拉维尔审判官终于感到了致命的恐惧。他身边的几名审判庭卫兵,此刻也面面相觑,在这片由数万名战斗修女组成的、信仰已经彻底倒戈的海洋中,他们那几杆枪,渺小得如同牙签。
“卫兵!保护我!杀了她们!杀了这些叛徒!”赫拉维尔歇斯底里地命令道。
然而,他的卫兵们,只是犹豫地举起了武器,却不敢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卡特琳娜不再看他。
她转过身,重新面向纪璇和泰拉妮娅的方向,再一次,单膝跪地。
这一次,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属于军人的效忠礼。
她将右拳,重重地捶在自己那覆盖着黑色陶瓷甲的左胸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血腥玫瑰修会领袖,卡特琳娜,在此向至高无上的女神,与行走于世的神圣帝后起誓。”
她的声音,庄严,肃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虔诚。
“我等,将成为您最锋利的剑,为您斩断一切荆棘。”
“我等,将成为您最坚固的盾,为您隔绝一切亵渎。”
“以我血为引,以我魂为誓!”
随着她的话语,广场上那数万名战斗修女,如同被唤醒的黑色潮水,整齐划一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以我血为引!以我魂为誓!”
数万只铁拳捶击胸甲的声音,汇聚成一道撼天动地的钢铁雷鸣!
那股庞大的、纯粹的、转化了效忠对象的信仰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海,疯狂地涌入纪璇的体内,让她那因为赐福而有些空虚的神力之海,在瞬间被重新填满,甚至隐隐有将要溢出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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