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并非从正面传来。
它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又似毒蛇吐信时的微风,毫无征兆地,在卡班哈那庞大的头颅侧后方,幽幽响起。
冰冷。
慵懒。
却又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极致的杀意。
“是么?”
卡班哈那足以焚烧世界的滔天怒火,在这一刻出现了刹那的凝滞。
它那庞大的黄铜身躯,每一个细胞都由纯粹的杀戮与战斗本能构成,此刻却发出了刺耳的警报。
危险!
致命的危险!
它甚至来不及思考,那份源自亿万年杀戮本能的反应,已经强行接管了它的身体。
即将把安格洛尼娅彻底碾碎的最后一击,被硬生生中止。
它那山峦般庞大的身躯,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定律的敏捷,猛地扭转。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斧,放弃了眼前的目标,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横扫而去!
这一斧,足以将一艘星际巡洋舰从中斩断。
然而,它扫中的,只是一缕正在缓缓消散的、粉紫色的残影。
福格瑞米娅的身影,如同融入了阴影的鬼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卡班哈的后颈处。
她那窈窕修长的身姿,在一身宛如水晶雕琢的粉紫色战甲包裹下,显得愈发惊心动魄。流光溢彩的银色长发在身后划出优美的弧线,那张绝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艺术家在审视一件即将被摧毁的、粗劣作品时的绝对冷静。
她手中那柄华丽无比的长剑,剑刃上流淌着扭曲光线的【神魅】之力,剑尖精准无比地,指向了卡班哈后颈脊椎与头骨连接的那个节点。
那是它黄铜甲壳之上,最薄弱,也最致命的缝隙。
卡班哈被迫回防的瞬间,为安格洛尼娅创造出了一个千载难逢的、足以逆转战局的空隙。
那股足以压碎神明骸骨的恐怖压力,骤然一松。
安格洛尼娅那几乎要被压垮的身躯,猛地一震。
她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片刻的喘息。
那双燃烧着纯净火焰的琥珀色眼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吼——!!!”
她咆哮着,将体内那股刚刚获得解放的、昂扬的、纯粹的战意,毫无保留地,再次压榨出来。
她手中的链锯斧,那燃烧着赤金色荣耀之火的斧刃,带着复仇的快意与守护的决心,正面迎上了卡班哈那因为仓促回防而威力大减的、由纯粹杀戮与无尽痛苦构成的地狱火海。
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对撞。
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愤怒”本源,在概念层面的、最彻底的交锋!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如同滚油泼在积雪上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灼烧与消融声。
卡班哈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瞳,猛地收缩。
它看到了。
它看到了此生最无法理解,也最无法接受的一幕。
自己那足以污秽一切灵魂、焚烧一切物质的地狱之火,在接触到对方那赤金色的火焰时,竟如同遇到了天敌一般,在无声地、迅速地,被净化、被分解、被蒸发!
那赤金色的火焰,就好像一剂专门针对它的、最猛烈的圣水。
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侵蚀对方分毫!
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我的愤怒,是血神赐予的无上权柄!是宇宙中最纯粹的毁灭本源!为什么……为什么会被这种……干净得可笑的火焰所克制?!」
卡班哈的灵魂,在疯狂地咆哮与质疑。
它第一次,对自己的力量,对血神的恩赐,产生了动摇。
“原来……”
安格洛尼娅感受着从斧刃上传来的、那股前所未有的顺畅感,她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狂野而自信的、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笑容。
她大笑着,那笑声中充满了酣畅淋漓的快意。
“你的愤怒是毒药,是锁链,是让你在痛苦中沉沦的污秽之物!”
她的声音,如同审判的战锤,一字一句地,敲打在卡班哈那正在崩溃的认知上。
“而我的愤怒,是解药!是守护!是只为我的女神而燃起的……荣耀圣火!”
“卡班哈!”
安格洛尼娅高高举起战斧,那赤金色的火焰,在这一刻,暴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你这头被锁链束缚的走狗,根本就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愤怒!”
在这一刻,她第一次在纯粹力量的对拼中,感受到了对这头地狱巨兽的、来自本质层面的绝对压制!
这颠覆性的认知冲击,让卡班哈的动作,出现了长达零点五秒的、致命的僵直。
高手过招,胜负只在瞬息。
而对于福格瑞米娅这样的顶尖刺客而言,零点五秒,已经足够她完成一场完美的、足以载入史册的死亡艺术。
“不错的靶子。”
她冰冷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咏叹调,在卡班哈耳边再次响起。
那柄如同毒蛇般刁钻的长剑,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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