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菜,结束了。
当纪璇那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宣告,回荡在死寂的战场上时,所有劫后余生的战士,都感到一股冰冷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天灵盖。
前菜?
那足以让星际战士都精神崩溃、灵魂撕裂的噪音军团,在那位女神的口中,仅仅是前菜?
那主菜,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不需要答案。
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早已浮现出了那个名字。
福格瑞姆。
他们的基因之父,堕落的凤凰。
短暂的、因神迹而带来的狂热与平静,被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粘稠的、名为“现实”的压力所取代。
营地,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索尔·塔维兹嘶哑地咆哮着,指挥着战士们清理战场,重新加固防线,将那些散落一地的、空洞的紫色盔甲,堆积成一座座充满了警示意味的、无声的景观。
内森尼尔·加罗沉默地带领着他的死亡守卫,将那些在噪音污染中不幸牺牲的凡人辅助军战友的尸体,一一收殓。
气氛,凝重如铅。
可纪璇,却在此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抬起眼,那双乌黑的眼瞳中,天蓝色的数据流如瀑布般飞速闪过。
【智识】之力,在解析完战场余波后,开始推演未来数小时内,这片战场上所有可能发生的、关键的“变量”。
很快,一个带着浓重悲剧色彩的、高亮度的节点,被她捕捉到了。
她的视线,穿过了忙碌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了营地的另一端。
那里,一处相对完整的建筑残骸背后。
一名帝皇之子的战士,正在沉默地穿戴着自己的盔甲。
那不是一套用于实战的动力甲。
而是一套华丽到近乎于奢侈的、紫金相间的礼仪甲。
盔甲的每一个部件,都经过了精心的保养与擦拭,光洁如镜,上面雕刻着代表军团荣耀的凤凰徽记,与象征着个人功勋的月桂枝。
他穿戴的动作,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
仿佛不是在准备赴死,而是在准备参加一场最盛大的、关乎荣耀的典礼。
鲁莽·索拉特。
帝皇之子舰队,【骄傲凤凰号】的舰长。
也是福格瑞姆在未曾寻回基因之父前,在奇莫斯星上,一同长大的、最亲密的挚友。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也没有愤怒。
只有一种深沉的、令人心碎的悲伤,与一种不容动摇的、属于挚友的决意。
他要去见福格瑞姆。
用自己的生命,用两人间那份早已被背叛、却依旧被他珍视的友谊,去尝试唤醒那个迷失在堕落深渊中的、昔日的凤凰。
他要去赴一场,毫无价值的死。
就在索拉特扣上自己那顶同样华丽的、装饰着紫色翎羽的头盔,准备迈出那一步时。
一个平静的、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你的忠诚令人敬佩。”
索拉特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
他缓缓转身。
看到了那个被所有幸存者奉为神只的、黑发黑裙的神秘少女,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纪璇的视线,落在他那身不合时宜的华丽礼仪甲上,轻轻地、继续说完了后半句话。
“但你的死亡,毫无价值。”
轰。
这句话,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鲁莽·索拉特那颗早已准备好迎接死亡的心脏之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那份深沉的悲伤,被一种被冒犯的、属于星际战士的骄傲所取代。
“女士。”
他的声音,透过头盔的扩音器传出,带着一丝冰冷的、被压抑的怒火。
“我尊敬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但这,是帝皇之子的家事。我的荣耀,不容置喙。”
他以为,她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以为,她是在侮辱他那份属于阿斯塔特修士的、最后的坚持。
纪璇摇了摇头。
“你以为你的死,能唤醒他吗?”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多了一丝洞悉一切的锐利。
“不。”
她给出了一个残忍到极致的答案。
“那只会成为他堕落仪式上,最完美的一件祭品。你的鲜血,会成为他献给邪神的投名状。你的死亡,会让他彻底斩断最后一丝与过去的联系,心安理得地、滑入那无尽的深渊。”
鲁莽·索拉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那双隐藏在头盔面罩后的眼睛,骤然睁大。
祭品?
投名状?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自己的死亡。
他只是单纯地、固执地、天真地认为,自己的死,或许能像一根针,刺痛福格瑞姆那被蒙蔽的灵魂,让他记起昔日的荣光与友谊。
可现在,这个少女,用一种他无法反驳的、更加冰冷的逻辑,将他那悲壮的自我牺牲,解构成了一场对敌人有利的、愚蠢的资敌行为。
“你……你怎么会……”
索拉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动摇与迷茫。
纪璇向前走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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