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 年的春节来得早,2 月 16 日这天,暮色刚漫过羊城郊区的矮房,李默然家的土坯房里就飘出了腐竹烧肉的香气。
墙根下的煤炉还泛着余温,烟囱里冒出的青烟混着饭菜香,在潮湿的空气里绕了两圈才散。
墙上挂着张卷边的猴年挂历,金丝猴的年画旁还贴着张褪色的 “劳动最光荣” 奖状,那是去年李平在公社里得的。
“妈,这腐竹嚼着带劲!您到底放了啥调料?” 李默然扒拉着碗里的白米饭,筷子又朝盘子里的腐竹伸去。
他面前的搪瓷碗缺了个小口,碗沿印着的 “为人民服务” 字样被岁月磨得发淡,可碗里的饭菜却比他重生前吃过的任何山珍都香 —— 毕竟上一世,他是在路上出的意外,再睁眼就成了 80 年代这个叫 “李默然” 的5岁娃。
张凤正往李平碗里夹鸡腿,闻言笑着拍开儿子的筷子:“就你嘴甜!这腐竹得先泡三个钟头,炒的时候放两勺自家腌的豆瓣酱,火候得盯着,不然容易糊。”
她穿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褂子,袖口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道浅浅的疤痕 —— 那是去年割稻子时被镰刀划的,“鸡腿你别抢,牙还没长齐呢咬不动,给你爸补补,他这阵子在田里翻土,累坏了。”
李默然撇撇嘴应了声 “哦”,眼角却瞟着父亲李平。
李平刚扒完一口饭,闻言把鸡翅往张凤碗里送:“你也多吃点,天天起早贪黑做饭喂猪,比我还累。” 他穿件旧中山装,领口磨得发亮,指节上满是老茧,那是常年握锄头、修农具留下的印记。
饭桌上的热气裹着家常话,李默然忽然放下筷子:“妈,您做菜这么好吃,不如去学校附近摆个小吃档?种田就够混口饭,根本赚不到钱。”
这话他憋了半天 —— 作为重生者,他太清楚 80 年代末个体户的红利了,尤其学校门口的小吃生意,成本低、人流稳,是改变家里穷日子的好路子。
张凤愣了愣,随即笑出了声,伸手揉了揉儿子的头:“你才5岁,倒懂起赚钱的事了?”
她手里的筷子还沾着米粒,动作里满是疼惜 —— 家里穷,孩子长这么大,就过年能吃上顿肉,哪懂什么生计艰难。
“我不懂,但我说的有道理呀!” 李默然赶紧坐直身子,故意装出小孩的认真模样,“过完年学生就开学了,初中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上午第四节课准饿。您在中学门口摆个档,卖粥卖粉,肯定有人来吃。”
他特意提初中生 —— 村里的小学没食堂,可三公里外的镇中学有几百个学生,大多是住读生,中午要么带干粮,要么去校外的小摊子买吃的,这可是现成的客源。
李平放下碗,眉头微微皱起,却没反驳:“这主意倒真可行。成本也不高,我去镇上买个煤炉、两袋煤,再找木工打三张桌子、十张凳子,花不了多少钱。”
他常年在外面干活,知道镇中学的情况 —— 每到放学,校门口总有几个卖烤红薯的,生意都不错,要是卖热粥热粉,说不定更受欢迎。
张凤却犯了难,手里的筷子在碗里戳了戳:“可卖啥好呢?炒菜肯定不行,学生哪有那么多钱。”
她去过镇上的菜市场,瘦肉要八毛钱一斤,要是炒肉丝,一份至少得卖五毛钱,学生哪舍得花这个钱。
“卖瘦肉粥和米粉呀!” 李默然立刻接话,“几块钱就能熬一大锅粥,米粉更便宜,泡一泡就能煮。”
他记得上一世听长辈说过,80 年代初的物价,一碗粥卖一毛钱都有得赚,要是搭配点咸菜、鸡蛋,还能提价,薄利多销,积少成多。
“这个能行!” 李平眼睛亮了亮,“我们先试试,反正中学离村里就三公里,早上推个小推车过去,中午收摊回来,也不耽误种田。”
他越想越觉得靠谱,甚至开始盘算起来,“煤炉就买铸铁的,耐用;桌子要做矮点,学生坐着方便;凳子就做折叠的,好搬。”
张凤还是犹豫,放下筷子说:“我明天去镇上菜市场看看,问问人家卖粥多少钱一碗,别定贵了没人买,定便宜了又亏本。”
她是过日子的人,凡事都得精打细算 —— 家里就靠3亩田、一头猪、10来只鸡过活,要是小吃档亏了本,连过年的肉钱都没了。
“查那个干啥!直接卖一毛钱一碗,先把名气打出去!” 李默然急了,他知道 “薄利多销” 的道理,初期定价低,吸引学生来吃,等熟客多了,再慢慢涨个几分钱,根本不影响生意。
张凤却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点嗔怪:“小孩子别瞎掺和!一毛钱一碗,你知道要卖多少碗才能回本?煤要钱、米要钱、瘦肉也要钱,要是一天卖不出几十碗,岂不是白忙活?”
她算过账 —— 一斤米能熬十碗粥,米要一毛二一斤,瘦肉八毛一斤,一碗粥放半两肉,光食材成本就快一毛钱了,再算上煤钱、柴火钱,根本没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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