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连心思粗疏的凌纪也瞧出了门道,一日拉住知许,挤眉弄眼地追问,见他不肯说,便跑去问母亲何氏。何氏正同管家对账,闻言只是笑着拍拍他的头,温声道:“小郎君家的,少管这些儿女情长,好好练你的武便是。”
待到折府正式派人上门提亲,凌纪才恍然大悟,一把勾住知许的脖子 “审问”,力道颇大:“好啊你!藏得够深啊!什么时候同我妹妹暗生情愫的?快从实招来,不然今日别想出这扇门!”
知许连连求饶,脖子被勒得喘不过气,却偏不肯说细节,只是急着摆手:“别闹别闹,一会还要见霜霜,别把我袍子扯烂了,失了礼数。”
凌纪挑眉,故意加重了力道:“哟,都叫上‘霜霜’了?看来你们俩早便私相授受了!快说,是谁先提的?” 说着又是一顿 “蹂躏”,知许只得连连告饶,引得路过的丫鬟们掩唇偷笑。
凌、折两家的婚事终是议定了,待来年五月行定亲之礼,八月便备六礼,正式迎亲。
消息自内宅传至外院,府中仆妇们脸上皆带了喜色,连廊下新换的绢画都似添了暖色。琼奴遂遣人递了帖子,邀众姐妹过府小聚,共话家常。
杜明夷闻得喜讯,看着知许,眉眼间满是为他欢喜的神色。知许脸颊微红,带着几分赧然道:“此番能得霜霜心意,还多亏明夷哥当日劝诫。若非你点醒我,我怕是要因一时怯懦,生生错过她了。”
“你二人本就有缘分,彼此倾心,我不过是点破一层窗纸罢了。”杜明夷含着笑应答,语气温和。一旁的望晴却瞧得分明,他虽面上带笑,眼底却总笼着一层淡淡的疏离,不由得暗自心疼。
魏珩晾好新沏的雨前龙井,娇娇上前接过茶盏,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浅笑道:“舅母有心了,待来年八月知许迎亲,清晏的孝期也满了,正好一同热闹。”
“可不是么,‘有情人终成眷属’,说的便是知许与凌娘子这般情分。”方好抿着茶笑叹,话音刚落,手边便多了一碟剥好的葡萄,是身旁的景明递来的,指尖还沾着些许葡萄皮的汁水。
景明笑着擦了擦手:“先前只觉凌家娘子看知许的眼神异于寻常女子,还当是她自小在北疆长大,民风开放不拘小节。如今想来,原是早有端倪,是我们这些人迟钝了。”
另一边,景昭正逗着京妙仪,她剥一颗瓜子仁,他便抢一颗塞进嘴里。京妙仪也不恼,只含笑再剥,景景昭嚼着瓜子仁附和道:“清晏的眼最是毒辣,这点心思哪瞒得过他啊。”
望晴听得这话,忽然抬眼看向几位表兄,神色认真地问道:“清晏哥哥看得这般通透,那你们瞧出他对哪家娘子有意了吗?”
景昭顿时语塞,抓过京妙仪剥好的一碟瓜子仁掩饰,含糊道:“他……他有心上人了?我怎不知?”
望晴又转向景明,景明被她看得不自在,斟酌着道:“从未见他对哪家闺秀格外留心,想来是还没有吧。”
望晴又看向知许与明夷,二人亦是一脸愣怔。她轻轻摇了摇头,一声微叹,不知是清晏哥的心意藏得太深,还是唯有她瞧出了破绽。
娇娇见她这模样,正要追问,望晴却只含着笑岔开话题,半句不肯多言。
恰在此时,琼奴正领着几位姐妹从定襄堂出来。老太太年事已高,与众人闲话片刻便觉困倦,几人便识趣告退,往花厅而来。
路过园中小亭时,见小辈们围坐说笑,福慧不由得感叹:“孩子们转眼都长大了,连知许都定下了亲事,真是不服老不行啊。”
“二姐姐哪里老了?”康宁笑着打趣,“孙儿都还没抱上呢,可不许说老。”
福慧嗔了她一眼:“属你惯会哄人。”琼奴掩唇轻笑,转而问康宁:“三妹妹,你那孙儿何时能抱上?”康宁性子开明,摆了摆手道:“姻缘子嗣皆有定数,强求不得,且顺其自然吧。”
福慧连连点头赞许:“正是此理。子嗣之事本就急不得,咱们做长辈的,万不可因这事苛责孩子们。”她想起自家女儿求子艰难,心中更是感慨,幸而几位姐妹都非刻薄之人,不然孩子们不知要受多少委屈。
乐善挽着寿华的胳膊,轻声问起:“明夷的亲事可有眉目了?先前不是还相看着么?”寿华温婉摇头:“不相看了,他自己心里有主意。”
“哦?难道明夷已有中意之人了?”乐善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寿华却不愿多谈,此事尚未定数,且儿子的私事,不宜在姐妹间大肆宣扬。
她只淡淡道:“明夷自小就有主见,我与夫君商议过了,他的婚事便由他自己做主,咱们做父母的,只需安心等着便是。”
乐善颔首认同:“这话在理。这几个小辈里,就属清晏和明夷最肖其父,一个个主意正得很,做事又有章法,断不会委屈自己。”
几人说着便到了花厅,丫鬟早已奉上冰镇的木瓜浆水,厅角摆着的冰鉴正散发着丝丝凉意,驱散了午后的暑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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