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康宁倒是长了记性,天未大亮便催着柴安起身,在前厅候着新妇敬茶。待京妙仪与景昭踏入厅门时,柴家女眷早已依序坐定。
京妙仪敛衽上前,依次奉茶。轮到康宁时,便将先前对秦方好说的那番宽心话又对京妙仪讲了一遍,无非是柴家素来不重繁文缛节,叫她不必拘谨。
京妙仪瞥见一旁秦方好悄悄点头,才真真切切放下心来,知晓柴家这番话并非虚礼。
敬茶礼毕,柴安因潘楼有商事要料理,便先辞了众人离去。前厅里余下女眷们闲话家常,景昭却拉着景明往外走。
景明一见弟弟这架势,便知他是要寻上次的账,也不推诿,爽利地跟着往后院去了。
后院武场之上,兄弟二人执枪对练,枪尖相击时火星四溅,腾挪转圜间尽是少年意气,看得廊下仆役暗自喝彩。
约莫半个时辰后,二人才收了招式,寻了石凳坐下歇息。景明亲手斟了两碗凉茶,漫声道:“明夷今晨天不亮便回青州了,托小厮带话让我知会你一声。”
景昭正用汗巾拭着额角汗珠,闻言不由一怔:“走得这般仓促?怎的不叫我去送送?”
“他素来不喜送行的排场,”景明将茶碗推到他面前,“也是今早那小厮上门,我才知晓他动身的事。”
景昭呷了口凉茶,摇头笑道:“大姨母为他的婚事都操碎了心。亲事还没眉目的,倒又先溜了。”
“自他回京,姨母便替他相看了四五户人家,全叫他以各种由头拒了。”景明说着,目光落在弟弟脸上,带着几分戏谑,“昨夜你喝了不少酒吧?今日便歇了吧,咱们的比试也到此为止。”
景昭顿时得意起来,拍着胸脯道:“我可没喝多!早就让清晏把我的酒壶换成清水了。”
景明闻言眼睛一瞪:“好啊!我说清晏昨夜怎的一直守在你身边,添酒时也不肯假手他人,原是替你做了这般手脚!你这小子!”
景昭朗声大笑:“我可不能重蹈哥哥的覆辙啊!喝得酩酊大醉,怎好入洞房见新媳妇?”
这欠揍的话听得景明牙痒,扬手便要打。景昭早有防备,侧身一躲,嚷嚷道:“哥!你怎的还动手打弟弟?”
景明冷笑一声,步步紧逼:“打弟弟就要趁早!”手上不停,嘴上还不忘算账,“你小子可把知许害惨了,昨夜他为了替你挡酒,喝得比谁都多。等着吧,等他醒了定要找你算账!”
景昭这下慌了神,只得左躲右闪,暗自懊恼:“早知道不说了,真是一时大意!”
此时的知许还在房里躺着,晨起时又忍不住吐了一回。琼奴得了消息,连忙提着食盒过来照料,轻轻顺着他的后背:“怎的喝得这般凶?也不知顾着些身子。”
知许吐完后脸色苍白,摆了摆手,勉强坐起身道:“我这不是瞧着上次景明哥喝得昏天黑地,怕景昭哥也这般,惹新嫂嫂不快嘛,才想着替他多挡几杯。”
琼奴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背,带着几分嗔怪:“便是心疼你哥哥,也不能拿自己身子开玩笑。往后你这几个哥哥再成亲,难不成你回回都要这般拼?”
吐过之后,知许倒舒服了些,精神也缓了过来,笑着辩解:“到时候自然有景明哥和景昭哥自己扛着,哪里轮得到我。”
琼奴知晓他与堂兄弟们情谊深厚,也不再多劝,只吩咐丫鬟将食盒里的软粥端出来:“吐空了肚子,先喝点软烂的粥垫垫,别多吃,等晚些再用正餐。”
知许乖乖捧着粥碗喝着,就听琼奴又道:“今日你祖母邀了凌府的人来府上做客,午后你便别出府了,陪凌家二郎说说话。”
一听到“凌府”二字,知许便想起凌霜那张脸,瞧着是明艳如春日朝阳的模样,性子却清淡得像山间云雾,带着几分与世无争的雅致。
他低头应道:“知道了,娘。”琼奴见他气色好些,便又叮嘱了丫鬟几句,转身回前院准备去了。
午后日头正好,折母早早摒退众人。待小丫头报凌老太太已至二门,连忙携着琼奴迎至滴水檐下。
凌老太太由何氏搀着,见礼道:前日说要来瞧你,偏生府里事多。折母握着老姐妹的手直叹:可不是被俗务绊了脚。
琼奴与凌夫人何氏分坐两侧,低声寒暄起来;唐氏在一旁陪着,偶尔插几句汴京近来的见闻;凌霜则挨着母亲坐着,垂着眼帘,安静地听着长辈们说话。
琼奴瞧着她文静的模样,笑着提议:“前院新得了几只鹦鹉,近来正学着说话呢,霜霜要不要去瞧瞧新鲜?”
凌霜抬眸看了眼母亲,见何氏点头,便起身敛衽道:“那便叨扰姨母了,娘与姨母慢聊。”
折府她来过数次,路径早已熟稔,也不用人引路,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往前行。丫鬟边走边笑道:“先前老爷也给娘子带过一只会说话的鹦鹉,不知比折府这几只如何?”
凌霜沉吟片刻:“姨母说才刚学舌,想来是比不得家里那只的。”
丫鬟笑道:“那是自然!咱们府里那只,连娘子的名字都能叫得清清楚楚呢。”
说话间,二人已到前院暖廊。远远便听见鹦鹉“郎君安”“娘子好”的叫声,清脆婉转,惹得廊下丫鬟们掩唇轻笑。
知许正站在鸟笼旁,与凌家二郎凌纪说着话,午后的阳光斜斜洒在他侧脸上,镀出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少年郎君眉目清朗,自有一番雅致气度。
凌霜脚步微微一顿,贴身丫鬟刚要出声通报,便被她轻轻摇手止住。
倒是凌纪先瞧见了她们,笑着招手:“霜霜快来!瞧瞧这鹦鹉,学舌学得可像模像样了!”
知许闻声回头,目光恰好撞进凌霜的眼眸里。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绫袄,领口绣着几枝浅粉桃花,鬓边只簪了支素银簪子,比往日少了几分明艳,多了些清雅温润。知许心头莫名一跳,连忙移开目光,拱手行礼:“凌娘子。”
凌霜屈膝回礼,声音轻缓如溪:“折郎君。”说着便走到鸟笼前,那鹦鹉像是通了人性般,突然蹦出一句“娘子美”,惹得众丫鬟都笑出了声。
凌霜脸颊微微泛红,伸出指尖轻轻逗了逗笼中的鹦鹉,低声道:“这小东西倒会讨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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