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傍晚,夕阳将天际染成暖橙之色。景昭回营前特意绕去了京府。景明的婚事刚办完,下个月就轮到他与京妙仪成婚,近来苏氏管得愈发严格,连他想递封信都要绕着府里的人。
他让侍从在巷角等着,自己则站在府外的老树下,让人把京承叙叫了出来。
京承叙穿着一身鸦青色直裰,腰系玉佩,脚步轻快地晃过来,脸上是早已习惯的无奈:“姐夫又来‘托我办事’了?”
自从来了汴京这几个月,他就成了姐姐和景昭的专属“传话筒”,递东西、带话的差事就没断过,早把流程摸得门清。
景昭笑着递过手里的两个食盒,盒盖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粉粉嫩嫩的樱桃毕罗:“这是潘楼新做的,是用登州运来的樱桃做馅,闺阁里的娘子们都爱尝个鲜。给你也带了份,酸甜口的,解腻。”
京承叙轻扬眉梢,故意逗他:“闺阁女子爱吃,可我是男子,姐夫这是拿我当小姑娘哄?”
“你尝尝便知好。” 景昭笑着摆手,随即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神色认真了几分,“还有两句话帮我带给妙仪,夜里少盯着书看,烛火伤眼,莫要总熬到深更半夜。”
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什么,补道:“过几日明夷邀我们几个去陆羽居聚一聚,到时我来接她一道。”
京承叙听得眼皮都没抬一下,点头如捣蒜:“晓得了,我记着呢。”比这更啰嗦的嘱咐他都传过八百回,这点话倒不费劲。
景昭仍不放心,又补了一句:“你多盯着些她,莫让她又夜里看书。”这才放心与京承叙告辞,转身往军营的方向去了。
京承叙拎着食盒回府,径直往京妙仪的院子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传来轻轻的翻书声,他推门进去,见京妙仪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花间集》看得入神。
丫鬟连忙引着他进来,他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笑嘻嘻道:“景昭哥哥说汴京的姑娘们都爱吃这个,叫姐姐也尝尝。”
说着,他也不等京妙仪开口,便熟门熟路地脱了鞋,轻手轻脚爬到软榻的另一头,顺势蜷成一团,手肘撑着榻面托着下巴,活像只懒洋洋的猫。
这般没规矩的模样,也只有在亲近的姐姐面前才会露出来。
京妙仪放下书,看着他这一连串动作,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多大了,还总爱脱鞋往榻上爬,没个正形。”
京承叙在外头是众人眼里端方雅正的京家小郎君,可在她面前,永远是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
丫鬟早已把樱桃毕罗装盘,端到软榻边的小几上。京妙仪捏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樱桃的清甜混着酥皮的香脆,口感确实不错。
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慢悠悠地擦着手,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阿昭就只让你带了这个?”
京承叙憋笑憋得肩膀微微发颤,却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我还以为姐姐不关心呢。”
见京妙仪又拿起书,指尖却没碰书页,他才慢悠悠地开口,“景昭哥哥特意交代,让你夜里少看点书,烛火伤眼,莫要总熬到深更半夜。还有,杜家哥哥说过几日陆羽居一叙,到时景昭哥来接你。”
京妙仪握着书页的指尖顿了顿,垂眼看向书页时,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方才还平稳的翻书动作,竟慢了半拍。
她没抬头,只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语气依旧清冷,可落在书页上的目光,却悄悄软了几分,没再像先前那般专注。
京承叙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嘀咕:姐姐素来冷性子,景昭哥哥真的能伺候好姐姐吗?别到时候让姐姐受了委屈。
他在软榻上坐了一会儿,吃了两块樱桃毕罗,就拎着自己的那份回房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京妙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甜食虽好,不可过量,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
京承叙头也不回地应道:“省得啦!”脚步却轻快了几分。
夜深人静,京妙仪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盘点心。
烛火摇曳,映得她眼底满是暖意。离成婚的日子越来越近,母亲不让两人见面,她心里其实有些慌乱。
先前隔三差五还能借着“赏花”“听戏”见一面,每次见到景昭,心里就安稳几分。如今只能托承叙传些东西、带些话,可即便如此,听到他的叮嘱,她悬着的心也能悄悄落下。
她拿起一块樱桃毕罗,轻轻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床幔上,像一层薄薄的银纱。京妙仪想着景昭的叮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这日天朗气清,微风裹着春日的花香掠过窗棂,将街边新抽的柳丝吹得轻颤。
京妙仪一早便起身梳妆,挑了件玉色齐胸襦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海棠,走动时如漾起的碧波;丫鬟又为她披上件银线织就的珍珠衫,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她肌肤胜雪。
最后在额间轻点一枚桃花形花钿,镜中的女子眉眼本就清冷,此刻倒添了几分娇俏,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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