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奴先前还叹“日子转眼就过”,这话竟在春日里应了景,不过是几场花开花落的功夫,就到了娇娇的及笄礼。
上巳节的晨光刚漫过范府的枣红漆门扉,铜兽首门环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哑光,门楣上泛着暗金色光泽还沾着点晨露,门前已停满了镶金饰银的马车。
车帘掀开时,衣着华贵的夫人小姐们携着贺仪礼盒,在管家的引接下陆续入院,连街角茶坊的伙计都趁着歇脚时念叨:“范家姑娘这及笄礼,定是汴京最体面的。”
汀兰苑里最是热闹。雕花窗下,两个婆子正给娇娇梳理长发,乌发如瀑垂落在素色锦缎裙上,梳齿划过发丝时,还带着淡淡的茉莉花头油香。
福慧身着石青暗纹深衣,鬓边簪着支素银玉兰簪,坐在女儿身侧,伸手轻轻理了理娇娇的衣襟,眼底满是柔意:“今日正宾张夫人是娘的故交,待礼时跟着她的指引来,别慌。”
娇娇望着镜中自己渐渐褪去稚气的眉眼,指尖轻轻捻着衣角,带了点少女的局促,点头应道:“娘放心,我记着呢。”
这时院外传来熟悉的笑声,康宁挽着寿华、乐善走进来,刚进门就拉着娇娇的手打量:“我们娇娇今日瞧着俏丽了!小时候还总跟着身后要糖吃,如今都及笄了。”
正说着,范母端着盏温好的杏仁酪走进来,把瓷碗递到娇娇手里:“先垫垫肚子,吉时还早,别空腹待礼。”
话音刚落,丫鬟轻步进来禀报:“老夫人、夫人,姑娘交好的娘子们到了,说是来给姑娘送贺礼,都在廊下等着呢。”
范母笑着起身:“既是给娇娇的心意,咱们陪着娇娇去迎迎。”
福慧也扶着女儿起身,让婆子暂候,几人一同往廊下走去。
刚到廊下,秦家娘子就捧着锦盒迎上来,笑盈盈地对着娇娇道:“娇娇妹妹,贺你及笄!我寻了好久才找到这对玳瑁梳篦,你瞧瞧合心意不?”
说着便把锦盒递到娇娇面前,掀开盒盖,梳背雕的缠枝海棠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纹路细巧得很。
娇娇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玳瑁的暖意,眼底亮了亮:“多谢秦姐姐,这梳篦真好看。”
其他娘子也围上来,纷纷把贺礼递到娇娇手中:有绣着玉兔的绢帕,有嵌着珍珠的发钗;还有人带了蜜浮酥柰花,以雕花银盏盛装。
娇娇一一接过道谢,转眼就把贺礼摆了半张廊下的小桌,指尖划过绢帕上的玉兔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范母在旁看着,笑着对福慧道:“你瞧这些孩子们,情谊多真。”
福慧点头,目光落在女儿欢喜的侧脸上,眼底满是柔暖。
正厅那边也传来动静。范老太爷拄着镶玉杖,慢慢走到堂中,布满皱纹的指尖轻轻敲着杖身,目光望向汀兰苑的方向。
浑浊的眼里满是柔暖的笑意:“这丫头,打小就爱蹲在花坛边看蚂蚁,如今也要长大成人了。”
范良瀚捏着柄半开的折扇,扇面上浅绘着水墨兰草,陪在老太爷身侧,想起从前娇娇黏着他要“举高高”,还会把账册上的字认成“蚂蚁爬”。
眼底也漫上欣慰,那个总爱揪着他衣袖撒娇的小丫头,如今已能稳稳应对待礼前的琐事,连坐姿都透着几分端庄。
“祖母、娘,我选了楚家姐姐做我的赞者。”娇娇梳好发髻后,快步走到正厅,对着范母和闻讯赶来的福慧躬身说道。
范母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楚瑶细心,做赞者帮着递物引路,再合适不过。”
福慧也上前,帮女儿理了理鬓边碎发,轻声叮嘱:“张夫人已在偏厅候着,一会儿楚瑶引你过去,谨记礼程就好。”
吉时一到,正厅内宾客肃立。楚瑶身着淡粉襦裙,先引娇娇跪坐在蒲团上,再转身从侍女手中接过玉栉,缓步递到正宾张夫人面前。
张夫人身着深褐绣纹褙子,手持玉栉轻轻为娇娇梳理发丝,动作从容庄重,口中还念着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梳理毕,又取过素银发簪,亲手为娇娇绾发束髻。乌发绾成的及笄髻衬得她脖颈愈发修长,素色深衣也添了几分端庄。
楚瑶在旁轻扶娇娇的手臂,帮她调整跪坐的姿态,眼神里满是温和的鼓励。
魏珩站在母亲身侧,看着堂中受礼的娇娇,眼底忍不住泛起动容:几年前杏花宴上,那个蹲在花坛边追着蝴蝶跑、还会把花瓣插在发间的小姑娘,如今已能在正宾面前稳稳受礼,连脊背都挺得笔直。
又想起母亲私下说的“两家心意早明了,就等娇娇及笄后细谈”,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耳尖也悄悄泛红。
及笄礼成,宾客们移步花房。这花房是特意辟出的,满室芍药与海棠开得正好,花香裹着茶气,格外清雅。
魏珩跟着母亲上前,对着福慧躬身行礼后,命随侍捧上一个盖着红布的托盘,亲手掀开红布:“范伯母,这是我寻了上好的螺钿料子,请京中最好的漆匠制成的漆奁,送给娇娇妹妹做及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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