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之外,是薄家持续了半夜的混乱与咒骂。王秀英的哭嚎、薄斯华的怒吼、以及薄根生试图维持秩序却无力的呵斥,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
门内,夏小雨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她平静地坐在土炕边缘,借着从破旧窗纸透进来的清冷月光,慢慢活动着自己的手腕。方才擒住王秀英的那一下,虽然看似轻松,却也耗费了她这具身体不小的气力。这让她更加清醒地认识到,单凭自己目前的力量,想要在薄家这个泥潭里硬碰硬地撕扯出一条生路,即便有异能辅助,也绝非易事。
蛮干,是末世里活不长久的蠢货才会做的事情。真正的生存智慧,在于审时度势,善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和规则。
薄家在这个村子里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王秀英撒泼打滚的本事一流,薄根生作为一家之主在村里也有几分脸面,两个儿子更是标准的壮劳力。而她夏小雨,只是一个刚嫁进来、根基浅薄、甚至带着“替嫁”名头的孤身女子。
力量对比,悬殊。
但是,她有他们没有的优势——超越这个时代的认知,末世锤炼出的冷静头脑,以及一个绝对不能出事、否则谁也担待不起的身份:军属。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山雨欲来的死寂。夏小雨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薄家人绝不会轻易答应分家,那无异于从他们身上割肉。接下来,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来打压她、孤立她,甚至可能动用更阴险的办法。
她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陷入与他们无休止的内耗之中。她必须跳出薄家这个狭窄的战场,将矛盾公开化,借助更强大的外部力量来破局。
目标很明确——生产队,以及代表组织权威的生产队长,张建国。
天刚蒙蒙亮,薄家其他人还因昨夜的折腾而沉睡,院子里一片寂静。夏小雨悄无声息地起身,用冷水拍了拍脸,让自己看起来更清醒一些。她没有吃任何东西,空着肚子,刻意让自己显得有几分憔悴,但眼神依旧清亮坚定。
她仔细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最体面、却也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蓝布褂子,将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好。她要在张队长面前,呈现出一个虽然处境艰难、却不失体面和条理的军属形象,而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怨妇。
避开可能早起的大嫂赵杏花,她如同融入晨雾的影子,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薄家院子。
清晨的薄家沟,空气清新而寒冷,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有早起的村民看到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低声议论着昨晚薄家传出的动静。夏小雨目不斜视,步伐不疾不徐,径直朝着村东头张队长家走去。
张建国刚起床,正蹲在院子里刷牙,看到夏小雨出现在家门口,明显愣了一下。他吐掉嘴里的泡沫,站起身,有些疑惑地问:“薄家老三媳妇?这一大早的,有事?”
夏小雨站在院门口,没有立刻进去,先是微微鞠了一躬,语气带着适当的尊重,却不卑不亢:“张队长,打扰您了。我有点要紧事,想请您和村里干部给主持个公道。”
她的镇定和直接,让张建国有些意外。他打量着她,发现这个年轻的媳妇脸上虽有几分刻意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坚定,完全不像传闻中那般懦弱。
“进来说吧。”张建国侧身让她进院,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昨晚薄家的动静不小,村里怕是已经传开了。
夏小雨没有进堂屋,就站在院子里,开门见山,声音清晰而稳定:“张队长,我想分家。”
张建国虽然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皱紧了眉头:“分家?这……小雨同志,你可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一家人有什么矛盾,坐下来好好说开就是了……”
“队长,不是矛盾,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夏小雨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她没有诉苦,也没有抱怨,而是直接摆出了最核心的两点。
“第一,我是军属,薄斯年在保家卫国,他的妻子在村里却连基本权益都得不到保障。”她看着张队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每月寄回的津贴,我作为妻子,只能拿到三元。这件事,您可以随时查证汇款单。这算不算侵害军属权益?”
张建国目光一凝。克扣军人津贴,这要是闹到上面,可是影响队伍稳定的大事!他心里顿时重视起来。
夏小雨继续道,同时手下意识地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这是一个无声却极具说服力的动作:“第二,我……我身子不方便了,需要静养。但在薄家,我每日劳作不休,吃食却连寻常人都不如,长此以往,只怕……”
她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但话语里的未尽之意,让张建国瞬间头皮发麻。
孕妇!军属孕妇!要是真在薄家、在薄家沟出了什么事,导致流产或者更严重的后果……他这个生产队长第一个逃不掉干系!部队来追究,公社来调查,他如何交代?薄家沟先进生产队的脸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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