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劳动标兵”的日子,并未给夏小雨在薄家的处境带来本质改变。王秀英看她时,眼神里的忌惮多了几分,但刻薄却并未减少,只是变得更加隐晦。每日的饭食依旧清汤寡水,那点子工分换来的口粮,仿佛从未存在过。
夏小雨也不在意,她白日里在田间挥汗如雨,挣取明面上的口粮和立足的资本;夜晚则化身山林的幽灵,用空间悄然囤积着属于自己的底气。空间角落里的野菜、野果渐渐多了起来,偶尔还能添上一两只她用石子猎到的山雀,虽不解饱,却也让她的脸色不再那么苍白。
这天下工回来,刚踏进院子,夏小雨就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氛。王秀英正被几个邻居婆娘围着,手里扬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和一张绿色的汇款单,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嗓门也比平日高了几分。
“瞧瞧,还是我们斯年惦记家里,这津贴月月准时,一分不差!”王秀英眼风扫过进门的夏小雨,故意将汇款单抖得哗哗响,“这当兵的就是有出息,吃国家粮,拿现钱票子,比在地里刨食强多了!”
邻居们附和着,目光却若有若无地瞟向夏小雨,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谁不知道薄家老三这媳妇是替嫁过来的,还是个不受待见的。
“老三媳妇,过来。”王秀英像是才看到她,施恩般招了招手。她从信封里掏出一小叠折得整齐的毛票,慢条斯理地数着,最后抽出三张印着女拖拉机手图案的一元纸币,递到夏小雨面前。
“喏,这是斯年给你的生活费。”王秀英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慈祥,却又在“生活费”三个字上咬了重音,“斯年不在家,你一个人也花不了什么钱,买点针头线脑也就够了。剩下的钱,家里先帮你收着,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盖房子、娶媳妇……都得提前张罗。”
三块钱。
夏小雨的目光落在那一小叠钱上,最上面是三张一元,下面隐约能看到更厚的一沓,面值显然更大。她的心算极快,根据原主模糊的记忆和这个时代的常识,薄斯年作为正连职军官,在边疆地区服役,每月津贴加上各种补助,至少有五六十元。这三块钱,连零头都算不上。
赤裸裸的掠夺,甚至懒得找一个像样的借口。
若是原主,此刻怕是已经委屈得红了眼眶,却又不敢争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所有人都看着夏小雨,等待她的反应——是懦弱接受,还是不堪受辱爆发?
夏小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没有去看王秀英那带着施舍和试探的眼神,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她只是极其平静地,缓缓伸出手,用指尖拈过了那三张轻飘飘的纸币。
“谢谢妈。”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仿佛接过的不是被克扣殆尽的津贴,而是寻常的一棵菜、一碗粥。
她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反而让王秀英愣住了。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脸色像是吞了只苍蝇般难看。她预想中的哭闹、哀求或者哪怕一丝不满都没有出现,这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她无比憋闷。
“哼,知道就好。”王秀英悻悻地收回手,将剩下的钱和汇款单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怕人抢了去,“省着点花,别以为挣了几个工分就大手大脚。”
夏小雨没再说话,将那三块钱仔细折好,放入内衬口袋,然后转身便回了自己那间破旧的土坯房。自始至终,脊背挺得笔直。
门外,隐约传来邻居们散去的脚步声和王秀英刻意拔高的、与李翠花炫耀儿子本事的声音。夏小雨靠在门板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争?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有足够的实力掀桌子之前,所有的争吵都毫无意义,只会暴露自己的底牌和软肋,让处境更加艰难。这三块钱,虽然少得可怜,却是她目前能合法握在手里的、为数不多的现金。它代表着一种微小的、却实实在在的经济自主权。
隐忍,是为了更狠地反击。
夜幕降临,薄家陷入一片寂静。夏小雨点亮那盏如豆的煤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坑洼的桌面。她翻出原主陪嫁里那支快秃了的铅笔和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撕下一页,铺平。
她要给那个名义上的丈夫、远在千里之外的薄斯年,写第一封信。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悬停片刻,随即落下。没有寻常新媳妇的羞涩问候,没有对婆家的抱怨控诉,甚至没有对远方丈夫的思念之情。她的信,简洁、客观、冰冷,像一份格式标准的电报。
**薄斯年同志:**
**见信好。**
**我已于上月平安抵达薄家沟。家中一切尚可,勿念。**
**身体无碍,目前已参加生产队劳动,每日工分尚可,足以自食其力。**
**今日收到母亲转交的生活费三元,多谢。**
**望你在外保重。**
**夏小雨**
**XX年X月X日**
她甚至没有用“丈夫”或“斯年”这样的称呼,而是选择了最生疏客气的“同志”。信中没有提及替嫁的委屈,没有诉说婆婆的苛待,没有哭诉食物的匮乏,更没有质问那被克扣的数十元津贴去向。
她只是冷静地告知:我来了,我活着,我能靠自己活下去,我收到了你“给”的三块钱。
这封信,不是祈求怜悯的家书,不是寻求撑腰的诉状。这是一封宣告独立姿态的战书。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薄斯年,也告诉自己:我夏小雨,无需依附于你,亦无需向你乞怜。未来的路,无论风雨,我自会前行。
将信纸仔细叠好,封入信封,夏小雨吹熄了煤油灯。
屋内陷入黑暗,唯有窗外清冷的月光渗入。她躺在床上,感受着腹中那微弱的悸动,眼神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前路漫漫,但她手握工分,身负异能,怀揣决心。这第一步,她走得很稳。
那封即将寄出的冷信,如同她磨砺的第一把刀,锋芒内敛,却已初露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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