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外界的喧嚣与窥探被隔绝开来,破旧的土坯房里只剩下夏小雨一个人。
她静立在房间中央,如同末世时初入一个未知的危险区域般,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调动起全部感官,仔细审视着这个所谓的“新房”。
目光所及,皆是贫瘠。
墙壁是斑驳的黄土,靠近地面的部分因常年潮湿而颜色深暗,甚至长出了些许白色的霉点。屋顶的椽子裸露着,挂着蛛网,偶尔有细小的尘土从缝隙中簌簌落下。除了一张铺着破旧草席的土炕、一个掉漆严重、看不清原本颜色的破木箱,以及那张明显瘸腿、用碎瓦片垫着的桌子之外,房间里空空如也。
她走到窗边,手指轻轻触碰那泛黄且多处破损的窗户纸。冷风立刻从破洞中钻入,像冰冷的针尖,刺在她裸露的皮肤上。窗外是薄家杂乱的后院,堆着柴火和一些废弃的农具,再远处,是灰蒙蒙的田野和光秃秃的山峦。
这环境,比末世时一些临时避难所还要糟糕。至少在那里,她拥有自己的力量和空间,足以保障基本生存。而在这里,她一无所有,还顶着一个陌生而尴尬的身份。
饥饿感如同火烧般在胃里灼灼。从原主的记忆可知,她已经快一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陪嫁的包裹里只有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连一块饼干的影子都没有。
正当她考虑是否要主动出去寻找食物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被不太客气地推开。
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媳妇端着个粗陶碗走了进来。她穿着件半旧的碎花棉袄,脸颊消瘦,颧骨突出,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这是原主的二嫂,薄斯年的二哥薄斯华的媳妇,李翠花。
“哟,新媳妇醒着呐?”李翠花把碗往瘸腿桌子上一放,碗里的稀粥晃荡着,溅出几滴,“城里来的新媳妇,咱家就这条件,将就吃吧。”
夏小雨的目光落在那个碗里——说是粥,却几乎能照见人影,米粒稀疏可数,更多的是看不清是什么的野菜糊糊。旁边放着一个比拳头还小的、颜色暗沉的窝窝头,一看就知道是粗粮掺了大量糠麸做成的,口感必定粗糙难咽。
李翠花见她没动,也没像原主那样怯生生地道谢,心里有些不快,语气更酸了几分:“吃完把碗洗了,灶房还有一堆活儿呢。可别想着嫁过来就能当少奶奶享福。”
在末世,为了一口干净的食物,人们可以拔刀相向。夏小雨见过太多人性之恶,李翠花这点刻薄和小心思,在她眼里如同孩童的把戏,拙劣而可笑。
她没有去碰那碗“粥”,甚至没有低头,只是缓缓抬起眼,用一双冷静得近乎漠然的眸子,直直地看向李翠花。
那眼神,没有新媳妇应有的羞涩或惶恐,没有委屈,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历经生死、洞悉人心后的平静与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锋,无声无息地抵在了李翠花的咽喉上。
李翠花被这眼神看得心里猛地一突,后面准备好的挖苦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窜起一股凉意。这夏小雨……怎么跟传说中那个懦弱好欺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我……我还得去喂猪,你赶紧吃!”李翠花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几乎是落荒而逃,连门都忘了关严实。
夏小雨没有理会她的离去。她走到桌边,端起那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冰凉的触感从粗陶碗壁传来。她凑近闻了闻,一股野菜的涩味和隐约的馊味冲入鼻腔。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又经历了穿越的精神冲击和长时间的颠簸饥饿,此刻被这味道一激,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直冲喉头。
“唔……”她猛地捂住嘴,干呕了几下,却因为胃里空空,什么也吐不出来,只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头晕,眼前阵阵发黑,她不得不扶住冰冷的土炕边缘,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这不对劲。
夏小雨蹙起眉头。作为在末世挣扎求生五年的人,她对各种身体异常状况都保持着高度警惕。这种突如其来的、并非源于情绪或普通饥饿的恶心和眩晕,让她瞬间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一种在秩序崩坏的末世中,同样意味着巨大拖累和风险的可能。
她深吸几口气,强压下不适,走到门边将房门插上,然后回到土炕边坐下。她需要确认。
在末世,基本的医疗资源早已匮乏至极,幸存者们不得不重新拾起一些古老的生存技能,包括利用草药和简单的诊断手段。夏小雨作为小队队长,为了队员的健康,曾跟队伍里一位老中医学过一段时间,虽然粗浅,但一些常见的脉象还是能分辨的。
她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自己另一只手腕的寸关尺上,屏息凝神。
指尖下,脉搏跳动。起初有些紊乱,但随着她精神集中,一种独特的脉象逐渐清晰起来——往来流利,如珠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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