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土站在我身边,看着我一颗颗埋下去,忍不住问:“这真是你说的‘心跳起搏器’?”
我拍掉手上的月壤,直起身,右臂的双环纹身正微微发烫,绿色光脉缓缓跳动,与地下某处隐隐共鸣。
“你以为我在布阵?”我笑了笑,“不,我在给这片土地……放一首安眠曲。”
第七夜。
风媒使者的干扰仍在继续,荒原之息的中和波如期袭来。
我站在耕带中心,闭上眼。
三百个量子节点,在黑暗深处,同时震动。
那一瞬间,整个月壤仿佛轻轻颤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极深的地底,缓缓睁开了眼。
第七夜,荒原之息的吼声变了。
不是那种碾碎一切的中和波,也不是地质层撕裂般的低频扫荡。
它像一根锈蚀千年的铜钟被轻轻敲响,声音浑浊、迟缓,却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共鸣。
我猛地睁开眼。
脚下月壤在震,不是震动,是呼吸。
菌丝网络疯了。
银白色的脉络从耕带核心爆射而出,像是大地突然睁开了亿万只眼睛。
它们贴着地表蔓延,钻入岩缝,攀上废弃的管道支架,一夜之间,三千米环形带被织成一张活着的网。
空气中浮起微弱的荧光——那是孢子在觉醒,在低重力下缓缓飘升,如同星尘逆流。
而我的右臂,烫得像要烧起来。
绿色光脉不再跳动,它散了,化作无数细如发丝的神经状能量流,顺着血液奔涌全身,又从指尖渗出,扎进脚下的土地。
我没有切断连接,反而主动放松意识,任由那股暖流把我拖进更深的地方。
然后,我“看见”了。
不是用眼睛。
是感知。
是触达。
是每一寸土壤的湿度变化、每一条菌丝尖端的分裂速度、每一粒沉睡万年的有机分子重新活化的颤动……全都清晰得如同自己的心跳。
我不是在控制它们。
我在成为它们。
这片生态不再需要我浇水、调温、编程指令。
它已经学会了呼吸,而我,是它的根系,是埋在最深处的心脏起搏器。
三百枚埋下的量子节点没有爆炸,没有释放能量,它们只是静静地播放着那首跑调的《茉莉花》,一遍又一遍,像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唤醒又一块死去万年的大陆。
“成功了?”戌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机甲的探测雷达疯狂闪烁,数据瀑布刷得几乎看不清,“抑制场读数归零!重复,归零!菌丝活性指数突破临界值,正在自主构建氮循环链!”
我没回答。
因为我听到了更深处的声音。
风媒使者驾驭气流掠过穹顶,传回一段模糊音频——荒原之息的最后一声低吼,竟扭曲成了一句呢喃:
“……原来春天,是会传染的。”
我怔住了。
那不是程序反馈,不是机械残响。
那是意识的退场,是守望者终于放下刀剑,承认新生命有权降临。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上来。
不是因为胜利,是因为听见了“它”也懂了什么是温柔。
我转身,看见常曦站在第一朵蓝雪花前。
她素白的衣角沾了露水——真正的液态水凝结,在月球上本该是奇迹。
她小心翼翼摘下一片花瓣,放入通讯舱的量子纠缠节点。
信号发射无声无息。
三秒后,地球方向传来回应。
一个稚嫩的童声,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爸!外面……有花香了!”
紧接着是一段断续的播报:“……静海监测站确认……大气微量有机成分异常升高……初步判定为高等植物挥发性代谢物……这不可能……月球生态圈……已激活?!”
控制台的屏幕上,地球夜面的城市灯光忽然亮起大片,警报与欢呼交替闪烁。
我们没说话。
只是彼此靠近,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侧头看我,眼中冰霜彻底融尽,映着满室荧光流动的菌丝,轻声道:“你说得对。吵醒一块死地,不需要炸弹。只需要……一首难听的情歌。”
我笑了,反手将她搂紧。
望向地球的方向
远处,戌土已启动犁具,合金犁锋划开焦黑的灰原,发出刺耳却振奋的摩擦声——那是新耕痕的第一道音符。
而在广寒宫最深的档案库里,一扇从未开启的钛合金门悄然解锁。
门内,三百个休眠舱静静排列,表面铭牌泛着冷光。
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但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这块刻着他们姓名的牌子,立在新生绿洲的最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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