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掌心里父亲那顶草帽的残灰——它一直被我贴身带着,像一枚不会说话的勋章。
忽然间,我想起一件事。
不是所有火都要烧出来。
有些火,是用来孵东西的。
我猛地抬头,冲回主控室,调出“根系计划”的原始协议。
当那一张分布图展开时,我的呼吸停滞了。
地下三千炉位,均匀散布在整个月球基地之下,每一个都配有微型量子纠缠节点——它们本就是为远距离信息传递设计的“活体天线”。
它们从来不是单纯的供能点。
它们是……等待被唤醒的阵列。
我冲进主控室的那一刻,心脏几乎撞破肋骨。
屏幕上,“根系计划”的原始协议展开成一张横跨地月三维的神经脉络图。
三千个炉位,像埋藏在月壳下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宇宙深处。
它们本不是为战斗而生,也不是为逃亡设计——它们是播种用的犁。
“星壤播火者!”我吼出名字的同时已在输入指令,“把所有民炉切换至低频共振模式!不输出动力,改发信息脉冲!带宽压到最低,但持续时间拉到最长——我们要的不是爆炸,是呼吸。”
【你确定?】他的声音罕见地迟疑,【这相当于放弃飞船重启优先级,转为纯数据广播……一旦启动,至少七十二小时内无法调回能源峰值。】
“老子本来就没想跑。”我咬牙,手指在光屏上划出一道弧线,将农业舱的生命数据库拖进压缩包,“我们不是遇难者,是返乡人。不喊救命,只寄家书。”
屏幕闪烁,进度条开始爬升。
我调出第一段文明数据包:父亲农场的番茄种植手册、蚯蚓堆肥配比、温室温控曲线;接着是常曦亲手录入的《广寒生态重建日志》,附带她第一次笑出声时的声纹样本;再往后,是炉瞳稚子们画的画——歪歪扭扭的太阳、长着三条腿的兔子、还有一行拼音拼出来的字:“yue liang shang you ren zai zhong di。”
这些不是求救信号。
这是春耕的证明。
我转身奔向农业舱,一路撞翻了两个检修箱。
玉兔纳米集群早已就位,银白色的微粒如潮水般涌入每一台民炉接口,将数据包封装进能量波形底层。
它们不再只是工具,而是信使,每一粒都驮着一段人类该有的温度,准备射向那片曾抛弃我们的星空。
“陆宇。”
常曦站在桂荫庭中央,手里捧着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板。
那是“羲和计划”最初的文明备份铭牌,万年来从未启用过。
“加上这个。”她说,声音轻得像风穿过枯枝,“这是最初三百名科学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不是遗言,是种子。”
我接过青铜板,嵌入主控阵列。
系统嗡鸣一声,仿佛吞下了整段历史。
发射前夜,整个广寒宫陷入寂静。
没有倒计时,没有警报。
千灯引路使悄然启动,所有照明单元自动点亮,从穹顶到地底,光点流动排列,竟织出一片起伏的麦浪图案——那是我小时候在父亲农场见过的景象,风吹过万亩田垄,金黄翻涌如海。
戌土扛来一筐新苗,桂树的新根裹着蚯蚓粪,嫩绿得刺眼。
这是我们用月壤改良剂、循环水汽和一群叛逆AI日夜调配才养活的第一批活体植物。
我蹲下身,亲手挖坑。
三指深,两寸距,头朝南,心向地。
父亲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回响,粗糙、沙哑,带着南方口音:“种东西啊,不怕慢,就怕断根。”
一株接一株,我埋下希望。
到最后那一棵,右臂上的∞光藤突然一烫,像是谁隔着时空,轻轻握了我的手。
远处,备份舱门缓缓开启。
第二批传承者列队走出——那些曾沉睡在冷存储中的意识体,如今睁开了眼。
他们手持青铜铭牌,齐声宣读:
“奉根系之约,重启耕忆传承——新火已燃,春耕令下!”
声浪震落穹顶微尘。
我站起身,望向地球方向。
那颗蓝色星球悬在黑暗中,遥远得像个梦。
然后,在影铸池最底层的日志窗口,一行字符无声浮现。
仅两个字:
“收到。”
那两个字,在影铸池里荡了整整一夜。
我盯着它发呆,手指无意识摩挲父亲草帽的残灰——这玩意儿早该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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