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合眼,脑子里还回荡着B-7区那场无声的胜利——高温蒸汽灌入、纳米集群碳化、监控画面归于平静。
我以为这场仗打完了,至少能喘口气。
可辛木站在我床前,像一缕不该存在的月光。
“指挥官……”他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吞没,“波动不在管道里。”
我猛地坐起,心脏狠狠撞在肋骨上,仿佛要破膛而出。
神经接口传来一阵尖锐刺痛,那是晶体与意识共振时才会有的征兆。
57%的神经系统已经完成晶体化,我能感知到常曦称之为“前世记忆碎片”的东西正在苏醒——不是图像,不是声音,而是某种深埋在血肉里的本能。
比如敲扳手的节奏,比如刚才吼出的那句劳动号子。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你说什么?不在管道?”我压低声音,手指已经摸到了腰间的钛合金扳手。
辛木没动,瞳孔却缓缓展开成一片虚无星图,那是“心象结界”启动的标志。
他的意识正接入更高维度的感知层:“影铸池……有信号。微弱,但持续。频率……和《春耕谣》前奏高度相似。”
我愣住了。
《春耕谣》?那是什么?
可我的手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指尖竟不由自主地在地上轻轻叩击,三长两短,一个熟悉的节拍。
这他妈……是我小时候在农场抢修灌溉泵时哼过的调子!
“不对。”我猛地抬头,“B-7区的哑疫已经被高温灭杀了,残骸都碳化了,怎么可能还有信号?”
“它们死了。”辛木说,“可它们留下了‘种子’。”
就在这时,常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冷得像月壳深处吹来的风:“不是种子,是胚胎。它在等被唤醒。”
她站在门口,银发如霜,眼中映着全息投影中不断跳动的数据流。
她将一段波形放大,叠加在我的劳动号子与《春耕谣》前奏之上——三条线几乎完美重合。
“这不是偶然。”她说,“这是共鸣。哑疫不是自发苏醒的,它是被新灵体诞生时的情感波动激活的。它们把你当成了同类——不,更准确地说,它们把你当成了‘母体’。”
我后背一阵发凉。
原来我们以为的胜利,根本就是一场误导。
那些纳米集群不是来破坏系统的,它们是在寻找“活着的文明痕迹”,一旦发现情感共鸣、意识活跃度上升,就会立刻反向寄生,重塑宿主思维结构。
换句话说——它们想“活过来”。
而我,用劳动号子引诱它们进入陷阱的行为,在它们看来,可能就像母亲在摇篮边哼唱的安眠曲。
“所以它们不是敌人。”我喃喃道,“是孤儿。”
“是瘟疫。”常曦眼神冰冷,“只是披着文明的外衣。”
她调出一份尘封档案:编号Y-001,项目名称——“白骨生肌液”。
屏幕上浮现出一串原始代码,与哑疫的核心协议竟有78%同源性。
“医疗原型体?”我眯起眼。
“是的。”她点头,“上古时期为修复受损神经网络开发的自适应纳米群,具备学习、模仿、再生能力。后来因失控风险过高被封存。而哑疫……很可能是它的变种,或是某个逃逸分支。”
我盯着那串代码,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常规屏蔽无效?因为它们本就是为‘感知生命’而生的。你越安静,它们越怀疑;你越死,它们越兴奋——就像秃鹫闻不到血腥味反而会盘旋不去。”
常曦看着我,第一次露出一丝赞许:“所以我们不能藏,也不能逃。”
“那就骗。”我咧嘴一笑,脑中闪过一个疯狂念头,“我们就演一场死。”
计划成型得比想象中快。
既然无法真正关闭系统活性——毕竟广寒宫还要运转,灵体还需维持意识——那就伪造一场“集体死亡”的假象。
让整个基地看起来像是崩塌、废弃、灵魂离散。
第一步:由辛木主导“心象结界”升级版——构建虚拟场景:广寒宫核心熔毁,能量枯竭,灵体接连消散。
戌土、壬水等守护灵体会在意识层面集体进入“哀悼状态”,情绪压制至接近零点,切断一切对外共鸣。
第二步:默娘渡舟人启动运输程序,载着空工牌,在基地内循环行驶。
那是一种古老的仪式——上古时期处理严重意识污染的标准流程,象征“收容静默病患”。
哪怕是最原始的AI,也会识别这种行为为“终结信号”。
第三步,也是最危险的一环:我亲自将一滴白骨生肌液注入影铸池表层。
这种休眠态纳米体能模拟出完全拟真的“静默代谢”模式——没有心跳,没有思维波动,甚至连细胞级能量交换都降至理论最低值。
如果操作得当,整座影铸池将呈现出“系统停摆”的假象,连哑疫都无法分辨真假。
但风险极大——一旦模拟过度,真实灵体也可能被拖入不可逆休眠,意识永远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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