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裹挟着药雾,在紫宸殿的宫墙地脉中无声潜行,如一张织向整个皇城的金色巨网。
霜粒刮过青瓦,发出细碎如骨牌轻叩的声响;空气里浮动着苦香与铁锈交织的气息,那是千年地火与药性沉淀后的余韵。
指尖触上宫墙,冰冷刺骨,仿佛能感知到地底奔涌的灵脉正微微震颤,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
而网的中心,栖云殿,已然森严如铁桶。
林清瑶返宫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封锁宫门。
李承泽亲自率领三班心腹暗卫,将栖云殿内外守得水泄不通。
皮靴踏在雪地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咯吱”声,像死神的脚步逼近。
夜枭在檐角低鸣,羽翼掠过月影,投下瞬息即逝的黑斑。
殿外十步,她亲手布下了“迷心雾障”。
此香无色无味,融于风雪,唯有身负药王血脉者方能辨其流向——那是一缕极细微的、带着铜绿锈蚀感的金属腥气,只在深吸时才从鼻腔深处泛起。
任何怀有异心之人,一旦踏入雾障范围,体内哪怕一丝潜藏的药性、一丝异种真气,都会被瞬间引爆,产生如烈火焚身的灼痛,无所遁形。
皮肤会骤然发烫,血管如蛇般凸起,每一寸血肉都在尖叫。
殿内,烛火通明,驱散了长夜的阴寒。
灯芯爆裂的“噼啪”声清晰可闻,光影在墙上摇曳,拉长她孤绝的身影。
热浪扑面而来,却暖不了人心底的冷。
林清瑶摒退了所有宫人,只身立于密室之中。
她自袖中取出一卷以金丝兽皮制成的残卷,正是从回春观地底暗格中带回的《药宗秘录·魂篇》。
指尖拂过,残页上干涸的暗红色字迹仿佛还带着千年前的温度与决绝——触感粗糙如焦炭,却又隐隐透出温热,似有魂魄未散。
“以吾之魂,补君之缺,双生同契,生死不弃。”
十六个字,字字泣血。
墨迹凹凸可辨,指腹划过时,竟传来一阵微弱的心跳般的震颤。
“主人,这是药宗禁术‘魂契丹’!”识海中,药灵虚弱的残魂发出惊颤的低呼,“此法逆天而行,以活人神魂为药引,强行缔结双生魂契。虽能解子母命契之危,但炼丹者……会折损至少三百年修为!您的根基会动摇的!”
林清瑶的眸光落在跳动的烛火上,火光映在她清冷的瞳孔里,染上了一层暖意。
她想起在北境雪原上,那三支淬毒的冷箭破空而来时,撕裂空气的尖啸犹在耳畔,沈渊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肩胛骨被贯穿时喷出的热血溅上她脸颊的温热触感,至今未凉。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嘲弄,又似释然。
“不过分。”她轻声道,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进炉灰,“他替我挡过三箭,我还他一条命。”
话音落定,再无半分迟疑。
她拂袖开启密室中央那尊九阳炼心炉,炉身古朴,刻满繁复的药草图腾,指尖抚过那些凹槽,能感受到其中封存的古老灵力在微微嗡鸣。
随着她灵力注入,炉底的九枚阳火石依次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宛如九头远古凶兽同时苏醒。
火焰升腾,热浪翻滚,将整间密室映得一片赤红,连她的白裙边缘都被镀上一层熔金。
空气变得粘稠,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烧红的铁砂。
林清瑶素手一扬,七味珍稀至极的主药被精准地投入炉中:能稳固神魂的凝神草、可牵引残魄的归魂藤、蕴含磅礴生机的续命露、能斩断心魔的忘忧蕊、可映照魂魄本源的照魄晶、引动星辰之力的引星砂,以及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还阳根。
七味神药入炉,狂暴的药力瞬间冲撞沸腾,炉身剧烈震颤,发出金属扭曲般的“嘎吱”声,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药香猛然爆发,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带着蜜糖般的甜腻与腐土的腥气,令人头晕目眩。
林清瑶神色不变,挽起袖口,露出一段雪白皓腕。
她并指为刀,在指尖轻轻一划,一滴殷红中透着淡金色的血液滴落而下,砸在炉沿时竟发出“滋”的一声轻响,腾起一缕青烟。
“以我血为引,敕令百草,听我号令!”
那滴血落入炉中,犹如帝王降临。
刹那间,她掌心那道沉睡的金色药王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温和而霸道的血脉之力隔空涌出,竟将炉内那狂躁欲裂的药气稳稳压制下来。
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抚平,连烛火都安静了几分。
炉火由赤红转为纯金,丹药在炉内缓缓凝聚成形,发出细微的“噼啪”结晶声,如同冰层在阳光下悄然生长。
就在丹成八分,药香即将溢满全室之际,窗外忽有一缕微不可查的清风掠过。
迷心雾障毫无反应。
但林清瑶袖中,那只由药灵残魂寄居的白狐玉坠却猛然一烫,灼得她肌肤生疼!
“主人!”药灵尖锐的警示在识海中炸响,“有人用‘空皮蜕’遮蔽了自身所有气息!就在殿外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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