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注入主池的瞬间,池底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像是有千万只萤火虫被惊醒。
阮枫屏住呼吸,可那光只晃了两秒,就被地底“咕咚”一声吸得干干净净。
四座侧池依旧死寂,连水锈都没被冲开。
“见鬼。”克劳斯直起腰,防水囊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阮枫摸出怀里的残破地图,最后一页被雨水泡得发胀,墨迹晕成模糊的团,勉强能辨认出“四源交汇”四个字。
她的指尖在纸页上轻轻颤抖——这是他们从废弃图书馆地窖里翻出的唯一线索,原本指望能破解喷泉机关,现在看来又断了。
两人靠在断墙边休息。
阮枫摸出压缩饼干,咬了半口就放下——喉咙像塞了团火。
风卷着灰尘掠过她发梢,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刚离开庇护所时,亓官媛拽着她的手腕跑过这条街,当时这里还堆着变异鼠的骸骨,现在连骨头都被啃得只剩白碴。
“那天在电厂,你替我挡下变异蛛的毒刺。”阮枫突然开口。
克劳斯的电磁盾牌上有道新月形凹痕,正是那次留下的。
他转头看她,护目镜下的蓝眼睛里浮起一丝困惑。
“你说过,‘希望比子弹金贵’。”阮枫扯了扯袖口——那里还缝着伊泽用废铁片做的护腕,“现在…希望还在吗?”
克劳斯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她散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
这个动作太轻,轻得像末世里少见的温柔。
阮枫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上周在南城,我看见个小女孩用树枝逗流浪猫。她没哭,反而笑了。”他指节抵了抵自己心口,“希望在这里,只要有人想活。”
夕阳沉到楼群后面时,最后一线光也被吞了下去。
阮枫搓了搓发凉的胳膊,决定再绕主池检查一圈。
克劳斯要跟着,她摇头:“轮值巡查,你刚守了两小时。”其实是怕他太累——他的右腿在三天前被辐射兽抓伤,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
主池底部的裂纹里,有什么在发光。
阮枫蹲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池底。
淡紫色荧光从石缝渗出,像极了上次她触发异能时,痛觉在神经里跳动的颜色。
她心跳骤然加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不是痛,是兴奋。
“克劳斯!”她喊得太急,声音破了音,“快来!”
克劳斯的战术靴碾过碎石的声音几乎是瞬间逼近。
他重新取出防水囊,这次注水的动作更慢,像是怕惊跑了光。
紫色荧光随着水流蔓延,却在漫过半池时“唰”地消失,只剩池底湿了一片。
“差一点。”阮枫咬着下唇。
她盯着四座侧池,忽然想起第一次觉醒异能时的场景——当时她被三只撕咬兽围堵,痛觉预判在三处痛感叠加时突然爆发。
或许机关也需要“叠加”?
“我们需要同时激活四座喷池。”她转身抓住克劳斯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护甲传过去,“像共振那样。我的水汽凝结能勉强聚点水,你还有多少存水?”
克劳斯的眉峰皱成川字:“便携式水囊只剩两袋,够主池两次。侧池…可能不够。”
“不够就省着用。”阮枫摸出伊泽给她特制的皮质水囊——里面装着她用异能凝结的晨露,“我来负责两座侧池,你和我一起。”她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滚烫的东西在胸腔里烧,“如果‘清泉’需要痛觉共鸣,那或许也需要…希望的共鸣。”
克劳斯凝视她的眼睛,忽然笑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笑,护目镜滑下来,露出眼尾淡淡的疤:“听你的,小指挥官。”
他们用防水囊的水浇主池,阮枫的水囊浇左右侧池,最后一座侧池,克劳斯甚至倒出了自己水壶里的饮用水——那是他藏在护甲夹层里,说要留到最危险时喝的。
当四股水流同时注入的瞬间,三座侧池突然射出虹色光束!
赤、橙、蓝三色光如利箭刺破暮色,精准汇入主池中心。
阮枫被强光刺得闭眼,再睁眼时,主池正中央悬浮着一枚赤红结晶,表面流转着熔岩般的纹路。
“要…要炸了?”阮枫的痛觉预判突然狂跳,后颈汗毛倒竖。
克劳斯一把将她拽进怀里,电磁盾牌“嗡”地展开。
下一秒,结晶轰然炸裂!
气浪掀翻两人,阮枫撞在断墙上,肩骨传来剧痛——她本能地想蜷缩,却听见更响的轰鸣。
碎石雨里,环形台座正在崩塌,露出下方刻满古老符文的金属法阵。
法阵中心裂开一道缝隙,像巨兽张开的嘴,漆黑的隧道直通地底深处,有潮湿的风涌上来,带着铁锈味和某种说不出的腥甜。
阮枫扶着墙站起,掌心沾了一手血——刚才被碎石擦破的。
她望着深不见底的隧道入口,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克劳斯走到她身边,电磁盾牌还泛着微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下面…有东西在等。”
风从隧道里灌上来,吹得阮枫的发梢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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