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沦在无底深海中的碎片,于无尽的冰冷与黑暗中漂泊。
剧痛、虚弱、灵魂被撕裂般的灼烧感……这些是沈墨恢复感知时最先捕捉到的信号。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块被砸得粉碎、又被勉强拼接起来的琉璃,每一次微弱的心跳,每一次近乎停滞的呼吸,都牵扯着遍布全身、深达灵魂的裂痕。
他艰难地,几乎耗尽了残存的所有意志,才勉强将一丝神识从濒临寂灭的灵光中剥离出来,如同盲人般“触摸”着自身与周围。
体内,一片狼藉。
丹田之中,那枚本应璀璨夺目、旋转不息的混沌真我道种,此刻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几乎停止了转动。原本磅礴如海的混沌道力枯竭殆尽,只剩下几缕细若游丝的气流在裂痕间艰难穿梭,维系着道种不至于彻底崩散。那圈代表着雷霆法则的蓝色光环早已熄灭、消散。境界更是摇摇欲坠,从魔君境暴跌,勉强维持在魔王初期的门槛上,仿佛随时都会彻底跌落。
燃烧道基,引爆墟舰,强行催动“世界树之种”……代价惨重到近乎毁灭。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与破败之中,沈墨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他那布满裂痕的道种最核心处,那一点与“火种”彻底融合的“真我”灵光,虽然微弱,却似乎……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凝练了。
仿佛百炼成钢,淘尽黄沙始见金。那场近乎自毁的疯狂涅盘,虽然几乎毁掉了他的一切,却也某种程度上去芜存菁,将他道基中最本质、最不屈的那一部分淬炼了出来。
他缓缓将神识探出体外。
首先感受到的,是生机。浓郁到化不开的、充满了草木清香与大地厚德的生机之气,如同温柔的母体,包裹着他残破的身躯。这股生机并非简单的生命能量,更蕴含着一种古老而玄妙的造化道韵,丝丝缕缕地渗入他的伤口,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与碎裂的骨骼,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那触目惊心的损伤。
疼痛在减轻,虚弱感依旧,但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暖意正在逐渐驱散那如影随形的冰冷死寂。
他“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他正躺在一片柔软的青草地上,草叶晶莹,散发着微光。头顶并非天空,而是一片流动着柔和青辉的光之穹顶,如同倒扣的玉碗,其上无数绿色的先天符文如同星辰般明灭闪烁,构成了这个半位面的壁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那是高度液化的灵气与生机混合而成。
不远处,一条蜿蜒的溪流潺潺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散发着甘洌的气息。溪流旁,生长着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奇异植物,有的结着散发着莹莹宝光的果实,有的叶片如同翡翠雕琢,吞吐着浓郁的灵机。更远处,是朦胧的山峦轮廓,笼罩在淡淡的灵雾之中,看不真切。
宁静,祥和,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完整的自然道韵。这里与他之前经历过的所有世界——无论是战火纷飞的诸天,魔气森然的魔界,还是死寂绝望的归墟坟场——都截然不同。
这里,仿佛是一方被遗忘的、未曾遭受任何污染的净土。
“此地……是何处?”沈墨心中升起巨大的疑问。是“世界树之种”将他带到了某个未知的维度秘境?还是他运气逆天,在维度乱流中漂流到了一个天然形成的、未被发现的世外桃源?
无论原因为何,这里无疑是他目前最需要的疗伤圣地。
他不再分心,收敛所有神识,全力运转那残破不堪的《混沌造化诀》。功法刚一催动,周围那浓郁温和的生机灵气便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欢快地涌入他的体内。
与在死亡星系强行转化归墟之力的凶险暴烈不同,此地的能量温顺而充满活力,几乎无需过多炼化,便能被他的混沌道种(尽管残破)轻易吸收。虽然因为道基受损,吸收效率大打折扣,但这涓涓细流般的滋养,正适合他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
他像一块干涸的海绵,贪婪而缓慢地汲取着这方天地的馈赠。生机灵气流经之处,肉身的裂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骨续接,内脏复苏。枯竭的经脉中,重新生出了一缕缕微弱却纯净的混沌道力,如同溪流般汇入丹田,温养着那濒临破碎的道种。
时间在这片静谧的天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沈墨再次睁开双眼时,他体表的裂痕已然大部分愈合,虽然内里的道伤依旧严重,但至少行动已无大碍,气息也稳定了许多,勉强维持住了魔王初期的境界,不再有跌落之虞。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滞涩的筋骨,目光再次投向这片神奇的半位面。
伤势的恢复非一日之功,尤其是道基的损伤,需要水磨工夫和机缘才能彻底修复。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这里的状况,并寻找是否有更多有助于恢复,或是能让他离开此地的线索。
他沿着溪流向下游走去。脚下的青草柔软而富有弹性,空气中弥漫的生机灵气让他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身心舒畅。溪水中的鱼儿通体剔透,灵性十足。沿途的奇花异草,虽大多不认识,但皆蕴含着不俗的灵韵,若非他此刻状态不佳,倒是可以采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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