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驼子如同一具被抽走了骨头的皮囊,瘫在冰冷的土炕上。后背那个焦黑的窟窿触目惊心,边缘的皮肉微微卷曲,散发出混合着焦糊和草药的气味。他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胸口那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一口气。
活死人。
林宵的话,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屋里每个人的心上。痋虫虽除,但留下的烂摊子,和那隐藏在幕后的、能施展如此恶毒痋术的源头,像一片更浓重的阴影,笼罩下来。
苏晚晴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取出一小撮特制的药粉,混合着清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刘驼子后背焦黑的伤口周围。药粉带着清凉的气息,勉强压制着伤口可能出现的恶化。她的手指因为过度消耗和反噬,还在微微颤抖。
钱寡婆坐在炕沿,握着刘驼子婆娘冰凉的手,无声地叹息。王跛子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充满了焦虑和无力感。
屋子里,只剩下刘驼子微弱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令人不安的风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压抑的寂静,几乎要让人发疯。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刘驼子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的时候,炕上的人,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这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一直紧盯着他的林宵的眼睛。
“刘叔?”林宵立刻俯下身,压低声音呼唤。
苏晚晴和钱寡婆也瞬间紧张起来,凑到炕边。
刘驼子的眼皮剧烈地抖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他的眼神浑浊不堪,没有焦距,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水……慢点……”钱寡婆经验老到,连忙用勺子蘸了点温水,小心地润湿他干裂起皮的嘴唇。
几滴水下去,刘驼子的喉咙滚动了一下,眼神似乎清明了一丝。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动,最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林宵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恐惧和……一丝微弱到极点的、想要倾诉的渴望。
“刘叔,你想说什么?”林宵将耳朵凑近他的嘴边,声音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这缕游丝般的气息,“慢慢说,我们听着。”
刘驼子的嘴唇哆嗦着,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后……后山……”他吐出两个模糊的音节,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后山?后山怎么了?”林宵的心提了起来,追问道。
刘驼子的眼神中恐惧之色更浓,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石……石头……”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黑……黑的……发亮……捡……捡到……”
黑的?发亮的石头?捡到?
林宵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立刻想起了那枚来自外界的、风格迥异的木雕蝴蝶结!难道……
“在哪儿捡到的?什么时候?”林宵的声音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急切。
“崖……崖缝……砍柴……”刘驼子喘着气,回忆似乎消耗了他巨大的精力,“冰……冰凉……揣……怀里……”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困惑的表情。
“回……回来……就……就开始……不得劲……后背……痒……胀……”
“然后呢?那石头呢?”林宵紧紧盯着他。
刘驼子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充满了后怕:“不……不见了……第二天……就……找不着了……好像……好像……化了……”
化了?一块石头,怎么会化了?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寒意。
一块来自后山崖缝的、黑亮冰凉的石头,被刘驼子捡到,揣进怀里,然后他就开始发病,石头随后莫名消失……这简直就像是……这痋术是靠着那块石头作为媒介,种进他体内的!
“刘叔,那石头什么样?除了黑亮冰凉,还有什么特别?”苏晚晴也忍不住开口问道,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守魂人特有的敏锐。
刘驼子努力地回想着,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的光。
“光……吸光……”他喃喃道,“对着日头看……也……也不反光……像……像个无底洞……”
吸光的黑石?
林宵和苏晚晴对视一眼,心中俱是凛然。这描述,绝非凡物!
“还……还有……”刘驼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脸上充满了惊恐,“梦里……老梦见……它……它在动……在……在往我肉里钻……”
他的话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瞪大,瞳孔中倒映出无比的恐惧,仿佛又看到了那恐怖的景象。随即,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咯”声,脑袋一歪,再次昏死过去,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
“刘叔!”
“当家的!”
屋里顿时一阵慌乱。钱寡婆连忙上前探查,半晌,才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心神耗竭,又晕过去了。能不能再醒过来……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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