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意,如同被重新点燃的篝火,在裂谷底部熊熊燃烧。
村民们眼中的绝望被一种更加狂暴、更加决绝的火焰所取代。他们不再讨论逃亡,不再计较个人得失。李阿婆和王跛子用生命铸就的悲壮,像一座无形的丰碑,矗立在每个人的心头。活下去,复仇,成了他们唯一的信念。
然而,林宵和苏晚晴心中却无丝毫喜悦。他们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平静。玄云宗的下一步行动,随时可能到来。
“我们必须封锁一切消息,封锁这个地方!”林宵的声音,在刚刚恢复秩序的裂谷底部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们的意图!”
封锁消息?如何封锁?
这裂谷之下,与世隔绝。但裂谷之上,玄云宗的弟子们肯定还在监视。只要他们一撤,或者有任何风吹草动,消息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玄云宗。
“林宵,我明白了。”苏晚晴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她想到了师门一门禁术,一个极其霸道,也极其惨烈的法门。
“‘封口令’!”她吐出这三个字,声音冰冷如雪。
“封口令?”林宵一愣。
“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封口。”苏晚晴解释道,她的目光扫过在场寥寥无几的、尚有一战之力的守魂人,“这是我们苏家守魂一脉,用自身神魂为代价,布下的迷天大阵。此阵一旦施展,能屏蔽此地一切气息、声音、乃至存在痕迹的外泄。在外界看来,这里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任何探查的术法,都会被阵法引导向虚无,任何闯入者,都会迷失在无尽的幻象之中。”
这是一个逆天的阵法。
但代价,也同样是逆天的。
“此术需要至少五位修为高深的守魂人,以自身神魂为阵眼,同时燃烧寿元与精魄,才能维持。而且……”苏晚晴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大的痛苦,“阵法一旦启动,除非目标达成,否则无法自行解除。阵中的人,会渐渐失去与外界的一切联系,活在一个由阵法构建的、与世隔绝的‘茧’里。直到……阵法耗尽所有人的神魂,或者……外界的敌人被彻底消灭。”
活在一个没有声音、没有外界联系的茧里,直至神魂耗尽而亡。
这与其说是封印敌人,不如说是一种另类的、缓慢的死刑。
林宵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苏晚晴,这个倔强而善良的姑娘,竟要为此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不行!”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这个代价太大了!我们……”
“没有我们。”苏晚晴打断了他,语气异常平静,“林宵,这是我的道。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些乡亲,本就是我苏家守魂一脉的宿命。能为你们的反击,尽一份力,我……无怨无悔。”
她的眼中,没有恐惧,没有后悔,只有一种神圣的、赴死般的决然。
林宵看着她,一时语塞。他知道,苏晚晴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了裂谷底部仅存的几位守魂人。
王跛子,虽然身受重伤,但他神魂未被污染,根基尚在。
钱寡婆,性子泼辣,修为扎实。
周聋子,天生耳聋,却心思缜密,感知力远超常人。
刘驼背,沉默寡言,是村里辈分最高的老人,修为深不可测。
加上苏晚晴,正好五人。
“苏仙姑,要我们做什么?”王跛子挣扎着站起身,脸上没有丝毫犹豫。他看了一眼地上李阿婆的尸体,又看了看苏晚晴,沉声道:“只要能干死那帮龟孙子,我们这条命,你拿去!”
钱寡婆也擦干了眼泪,眼神坚定地走上前:“仙姑,我们听你的!”
周聋子虽然听不见,但他看懂了众人的唇语和表情。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然。
一直沉默的刘驼背,也缓缓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等,愿为仙姑护法,布此绝阵!”
五位守魂人,四位甘愿赴死,一位默默守护。他们没有豪言壮语,却用最朴素的行动,做出了最悲壮的抉择。
苏晚晴看着他们,眼中涌出热泪,她深深地一揖到底。
“多谢各位前辈!晚晴……代天下苍生,谢过各位!”
她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叠厚厚的、绘制着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符文的符箓。这些符箓,她从未示人,乃是苏家禁术的核心。
“林宵,”她看向林宵,“你的血脉,是这阵法的引子和根基。你必须在阵眼中央,以你的阳刚血脉,引导和放大我们的力量。铜钱,也会是阵法的关键。”
“好!”林宵没有丝毫犹豫,他将怀中那枚冰冷的铜钱紧握在手。
苏晚晴开始吟诵咒文。她的声音,一开始还很平稳,但渐渐地,变得高亢、凄厉,仿佛在与天地对话,与死神谈判!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
随着她的吟唱,五位守魂人同时盘膝坐下,结成一个玄奥的阵势。他们各自取出一张最核心的、用自身精血绘制的本命符箓,贴在自己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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