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季检,赵东来是我从基层一手带出来的兵。”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将来,整个汉东的警察队伍,我希望能交到他这样的干部手上。”
季昌明心头一跳,听出了祁同伟话里的分量。
这是在给他最看重的下属,铺路。
“可是。”
祁同伟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冰冷。
“你那个叫陆亦可的兵,很有意思。”
“仗着跟东来有几分情谊,就打着感情牌,套他的话,让他配合你们的违规行动。”
“差点把东来的政治前途,都给葬送进去!”
“这口气,我忍不了。”
祁同伟的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却多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今天我来,不为别的。”
“功劳,你们检察院可以拿大头,我们公安厅认了。”
“但是,情理上,你们得过得去。”
“我的人,不能就这么白白地被人当猴耍,当枪使,最后还要背上一个办事不牢的黑锅!”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钉进季昌明的心里。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
“让你那个兵,陆亦可,过来。”
“当着我的面,给我的人,给赵东来,认认真真地道个歉!”
“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然……”
祁同伟顿了顿,嘴角那抹冷笑再次浮现。
“下周的省政法工作会议上,我不介意把这件事摆到台面上。”
“让育良书记,让省里其他的领导,都来评评理。”
“看看你们省检察院,是怎么跟兄弟单位‘合并办案’的!”
真要闹到政法会议上,丢人的只会是他季昌明,只会是整个检察院系统。
到时候,高育良会怎么看他?李达康又会怎么想?
他这个检察长,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管不好,搞得内部乌烟瘴气,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季昌明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满脸的疲惫。
“好。”
“我叫她过来。”
季昌明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座机,手指在按键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沉沉地按了下去。
“喂,小周吗?”
“让反贪局的陆亦可,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没一会,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
没有敲门。
这在等级森严的机关大院里,是一种极不礼貌的行为。
陆亦可带着一身的寒气和不忿闯了进来。
然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沙发上,祁同伟正姿态闲适地坐着,仿佛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他抬起眼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里没什么情绪,既不愤怒,也不轻蔑,就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审视。
像是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出去!”
季昌明的声音像是一记炸雷,在陆亦可耳边轰然响起。
他的脸色铁青,指着门口的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谁教你的规矩?”
“滚出去,重新敲门!”
陆亦可被吼得一个哆嗦,整个人都懵了。
她从未见过季昌明发这么大的火,尤其还是对她。
委屈的泪水瞬间涌上了眼眶,但她不敢辩驳。
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转身退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外,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办公室里,祁同伟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他甚至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
自顾自地把玩起来,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风波,只是一出无伤大雅的开胃小菜。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这次礼貌了许多,也怯懦了许多。
“进来。”
季昌明的声音依旧冰冷。
陆亦可推门而入,低着头,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昂首挺胸。
她走到办公室中央,距离季昌明的办公桌还有三四米远,就那么站着,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眼圈红红的,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季检,您找我。”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
“昨晚,我们反贪局和市公安局联合行动。”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简洁的语言汇报工作,试图用行动的成果来证明自己的正确性。
“负责接应的是市局的赵东来局长。”
“我们收到举报,陈清泉正在进行权色交易。”
“线索来源,是退休干部陈岩石同志的实名举报。”
她以为这番话,足以平息季昌明的怒火。
毕竟,抓到了一个腐败法官,这是天大的功劳。
然而,季昌明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半点赞许,只有愈发浓重的失望。
“我的命令吗?”
季昌明的声音不大,却像是重锤,一下下敲在陆亦可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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