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夕阳的余晖透过沾满油污的玻璃窗,在油腻的地面上投下几块昏黄的光斑,更显得店内寂寥破败。林国栋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廉价的卷烟,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烟雾缭绕中,他的脸显得格外愁苦。
王叔已经收拾完厨房,默默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这对父子,大气不敢出。林小风提出的那个“至尊蛋炒饭”计划,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知情人的心头。希望是有的,儿子鼓捣出的那碗白米饭就是明证。但那希望的门槛,高得让人心慌——需要钱。
林国栋不是没想过再去借。可亲戚朋友那边,能开口的早就开过口了,剩下的不是关系不到位,就是同样不宽裕。至于高利贷……他想都不敢想,那玩意儿沾上了,这辈子就真的完了。
“爹。”林小风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走到林国栋身边,没有看父亲那写满焦虑的脸,目光投向窗外那条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却依旧破旧的小巷。
“我知道您在为难什么。”林小风的声音很平静,“钱,我来想办法。”
林国栋猛地抬起头,烟差点掉在地上:“你想办法?你一个学生娃,能有啥办法?去偷去抢啊?我告诉你林小风,咱家再难,也不能干那违法乱纪的事!”
“您想哪儿去了。”林小风无奈地笑了笑,转身走进后面他们父子俩挤着住的小隔间。他在自己那个旧书包里翻找了一阵,动作有些迟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最终,他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用柔软麂皮包裹的长条状物事。
他走到林国栋面前,小心翼翼地摊开麂皮。里面露出的东西,让林国栋和王叔都愣住了。
那是一只勺子。
但不是普通的勺子。勺柄修长,呈现出一种温润的银白色光泽,上面雕刻着极其繁复而精美的藤蔓花纹,花纹间似乎还镶嵌着细碎的、幽蓝色的暗色晶体,在昏黄的光线下,折射出神秘的光泽。勺面则光滑如镜,弧度完美,边缘薄如蝉翼,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坚韧。整个勺子流淌着一种低调而奢华的气息,与这间破旧的小店格格不入。
“这……这是啥?”林国栋瞪大了眼睛,他活这么大年纪,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勺子,“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看着挺贵?”
林小风凝视着这把勺子,眼神复杂。这是前世他获得第一个米其林星级时,一位隐居的欧洲银器大师为他量身定制的,用的是某种罕见的合金,融合了陨石成分,据说能与食材产生微妙的共鸣,更好地激发风味。柄上的蓝色晶体,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味觉宝石”的碎屑,能轻微放大使用者的味觉感知。这不仅仅是一件厨具,更是他前世荣耀与追求的象征。
“一个……朋友送的纪念品。”林小风含糊地解释,他无法说明其真正来历,“应该值点钱。我拿去当了,换来的钱,应该够我们初期的投入。”
“当掉?”林国栋吃了一惊,他虽然不识货,但也看出这勺子非同一般,“这……这不太好吧?人家送你的纪念品……”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小风打断父亲,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如果它不能帮助我们活下去,帮助我们改变现状,那它再珍贵,也只是一件摆设。现在,它应该发挥更大的价值。”
他这是在告别。告别前世的荣耀,告别那曾经站在云端的生活。这一世,他是林小风,“喷香小炒”的少东家,他要面对的,是灶台的烟火,是生存的挣扎。这把象征着过去的勺子,正好可以用来换取通往未来的第一块基石。
他没有丝毫犹豫,重新用麂皮将勺子仔细包好,紧紧攥在手里。“爹,王叔,你们看好店。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店,身影融入巷口渐深的暮色之中。林国栋看着儿子决然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雾模糊了他复杂的眼神。
林小风按照记忆,穿过几条街,来到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当铺。招牌上写着“诚信当铺”四个斑驳的大字,玻璃柜台后面,坐着一个戴着老花镜、正在看报纸的干瘦老头。
走进当铺,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小风走到柜台前,将麂皮包裹放在台面上。
老板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报,懒洋洋地问:“小孩,当什么?手机还是游戏机?”
“不是那些。”林小风解开麂皮,将那把精致的勺子显露出来。
老板这才放下报纸,凑近了些,拿起勺子,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他用手掂量了一下,又用手指弹了弹勺面,发出一种清脆而悠长的、非同一般的金属颤音。
“嗯……勺子?做工倒是挺精细。”老板推了推老花镜,眼神里带着商人的精明和审视,“什么材质的?不锈钢镀银?看着不像纯银啊,这颜色……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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