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比之前的任何寂静都要纯粹,都要沉重。图书馆那沉重的心跳声在漏跳一拍、经历细微紊乱后,恢复的并非原先的节奏,而是一种……过于精准、过于平稳的律动。“咚……咚……咚……”,间隔毫秒不差,力度均匀如一,仿佛一台抹去了所有冗余和误差的精密机械在冷酷运转。这声音不再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而像是直接敲打在每寸空气、每块石头、每本书籍,乃至林默的骨骼和灵魂上。
穹顶的暗金色法阵旋转速度没有丝毫变化,但那些复杂符文的光芒似乎收敛了,不再有光华流转,只剩下沉黯的、如同凝结金属般的实质感,压迫感却倍增。深紫与褐黄交织的诡谲光线稳定下来,不再闪烁,却也因此失去了最后一点动态,凝固成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如同陈年淤血与锈迹混合的色调,铺满整个阅读区。
空气不再流动。甜腻的腐锈味和焦糊气仿佛被冻结在原地,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固态的灰尘,滞涩沉重。远处书架发出的嘎吱呻吟、黑暗中未知物体的碰撞声,全部消失。连最细微的、灰尘飘落的声音都听不见。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这不是平静,而是高度警戒下的绝对控制,是系统在遭遇复杂异常(林默的“报告”、《起源之章》的“试探”、以及两者之间新出现的诡异“联系”)后,进入的某种深度“诊断”或“裁决”状态。所有的“噪音”,无论是物理的还是能量的,都被压制到最低限度,以便系统能够最清晰地“聆听”和“分析”那个异常节点——此刻瘫倒在地、意识麻木的林默,以及他面前那本摊开的危险典籍。
林默躺在地上,连颤抖的力气都似乎被这绝对的静默抽走了。那枚反向刺入他意识的冰冷“探针”留下的感觉还在,像一根无形的冰锥,钉在他思维中关于“污染状态”的区域,持续散发着寒意和一种被彻底“标记”的异样感。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与外界环境之间的“隔离层”变薄了。那绝对精准的心跳声,那凝固的光线,那停滞的空气,都仿佛带着重量,直接压在他的皮肤上,渗入他的毛孔,试图与他的生理节律进行新一轮的、更彻底的强制校准。
这一次,没有非人的“合唱”,没有明显的牵引力。而是一种无声的、全方位的“场”的压迫与渗透。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试图去跟随那过于精准的节拍,呼吸变得困难而刻意,甚至眼球的微颤、血液的流动速度,都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影响,变得僵硬、缓慢。
他成了这静默领域里,唯一不和谐的“杂波”源,正被系统以绝对的静默为背景,进行着最细致的“检视”。
而《起源之章》,摊开在书桌上,在凝固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温顺”。右页空白如初,左页的幽黑符号黯淡沉寂,连那抹被吸收了的淡蓝污渍痕迹都几乎看不见。连接的光柱稳定如常。它仿佛又变回了那本无害的、只是有些古怪的古籍。
但林默知道不是。那幽黑符号最后“亮”起的一丝存在感,那利用他完成的、对系统的“试探”,绝不是幻觉。这本书在静默,或许是因为系统的强力压制,或许……是在等待,在观察。
时间在这绝对静默中失去了所有参照,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的折磨。林默的精神在麻木与尖锐的感知中反复拉扯。他试图思考,但思绪如同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难以成形。逃跑?反抗?都是笑话。他连动一根手指都感到无比艰难,仿佛周围的空气变成了凝胶。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在这无声的压迫中彻底凝固、同化,或者被系统下一阶段的“处置”悄然抹去时——
变化,以一种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方式,降临了。
不是来自系统,也不是来自《起源之章》。
是来自地面。
他身侧不远处,那片他之前刻下“回响”痕迹的区域。
最初,是极其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极小的沙粒在互相摩擦,又像是干燥的纸张被最轻柔的风吹动。这声音微弱到极点,但在绝对的静默背景下,却清晰地钻入了林默的耳中。
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声音来源。
是他刻下的那些线条和符号。
代表“巨大内壁弧形”的颤抖线条边缘,那些粗糙的石屑和干涸的血迹混合物,正在极其缓慢地……剥落。不是自然脱落,而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从石板上“推”开,露出下面颜色稍浅的石头底色。剥落的轨迹并非随意,而是沿着他刻画的笔划,极其精准地移动,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无比精细的刻刀,正在将他原本粗糙的刻痕,进行“修整”和“深化”。
紧接着,是那些代表“能量脉络”的波浪线。刻痕凹槽内部,积存的灰尘和污渍,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清扫”出去,一丝不苟。凹槽本身似乎也在被轻微地“打磨”,边缘变得锐利了一点点,槽底似乎更光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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