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艘奇大无比的虚空方舟。
它并非由什么天材地宝整体炼制而成，更像是由无数块残破的大陆碎片、星辰残骸，被某种强大的法则之力强行捏合在一起。
方舟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各种战斗留下的痕迹，有的地方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历经混沌气流冲刷而不灭，透着一股苍凉与悲壮。
“寒舍简陋，让道友见笑了。”
成虚子引着陈长生三人登上甲板，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甲板上，不少气息强横的生灵正在忙碌。他们形态各异，有的如山岳般庞大，有的只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还有的干脆就是一道拥有自我意识的法则流光。
见到成虚子归来，尤其是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陈长生三人，以及像死狗一样被小青拖着的教皇拉斐尔和被通天提在手里的剑无尘，这些生灵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有警惕，有好奇，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同类的……认同感。
那是只有经历过家园破碎，在混沌中挣扎求生的人，才能读懂的眼神。
“看来你们这日子过得不怎么样。”陈长生随意打量了几眼，这方舟内部看似庞大，实则灵气驳杂，法则混乱，显然是长期在混沌中流浪所致。
成虚子苦笑一声：“丧家之犬，能有个落脚地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求什么。”
他将三人引至方舟核心的一座大殿内。大殿中央，悬浮着一张巨大的星图，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光点和路线，其中一大片区域被刺眼的白色光芒所占据，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误会既已解除，贫道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成虚子请三人落座，有侍者奉上混沌中特有的灵茶。茶水苦涩，正如他们这些流浪者的命运。
“之前蛮古他们出手，是因为在那老东西身上感受到了圣光法则，误以为是光明神教的走狗。”
成虚子解释道，“原来是道友擒下这主教，我们才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通天教主在一旁听得心头微动。
主教？看来那个拉斐尔在光明神教中地位还不低，但实力有些太弱了吧。
“不知三位道友来自何方？”成虚子目光在三人身上流转，最终还是落在了陈长生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寻。
通天教主看向陈长生，见他并无表示，便挺直了腰杆，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骄傲油然而生。
“我等，来自盘古界！”
话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如同惊雷在大殿中炸响。
“盘古界？”
成虚子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杯中苦涩的茶水都险些洒了出来。他那双看透了无数纪元风霜的眼眸，此刻骤然瞪大，满是震撼与失神。
“莫非……莫非是传说中，那位以力证道，斩尽三千混沌神魔的无上大神‘盘古’？”
“传闻他开辟了一方永恒真界，这难道是真的？”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哪有合道境强者的沉稳，反而带着一丝晚辈听闻神话时的敬畏与向往。
永恒真界！
那是他们这些在混沌中挣扎求生的丧家之犬，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终极彼岸，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园！
通天教主见他反应如此剧烈，心中那股源自盘古血脉的骄傲愈发浓郁，但面上却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茫然。
“前辈，何为永恒真界？”
“何为……”成虚子喃喃自语，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随即苦笑一声，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孩童般的向往与悲凉。
“道友，你可知混沌之中，绝大多数的世界，都如同一个个泡影？”
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团混沌气流汇聚，化作一个灰蒙蒙的气泡。
“它们诞生于混沌，看似繁华，生灵亿万，但终有寂灭的一天。或是被混沌同化，或是被强者一击打碎，又或是……本源耗尽，自行凋零。”
“我们这些生灵，就像是泡影中的尘埃，泡影破了，便只能随波逐流，在无尽的混沌中挣扎求生，直到被另一场风暴吞噬。”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与悲哀，让大殿内的气氛都为之沉重。
“但永恒真界不同。”
成虚子眼中陡然迸发出炙热的光芒，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那是真正由无上大能开辟，拥有完整大道循环，能够自行演化，生生不息的终极之地！它不惧混沌侵蚀，不畏纪元更迭，是真正的‘不朽’！它是一切流浪者的最终归宿，是传说中的……应许之地！”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陈长生听着这些他所不知道的内容，内心也是一片翻腾。
这才是真实的洪荒历史吗？传说终究是传说。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下一秒，他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股苦涩、死寂，还夹杂着一丝混沌尘埃味道的液体滑入喉咙，让他感觉像是吞下了一口放了几万年的药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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